巨大的压力让我几乎喘不过气，喉咙干涩发紧。我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和恐惧，艰难地开口，声音嘶哑得厉害，带着无法掩饰的颤抖和狼狈：“晚……晚辈霍雨浩……携妻舞桐……拜见沐白先祖！竹清先祖！”
我拉着舞桐，想要在空中躬身行礼，身体却在那恐怖的威压下僵硬得如同生锈的傀儡，只能勉强低下头。
“妻？” 戴沐白的重瞳中闪过一丝凌厉的金芒，嘴角勾起一抹毫无温度的弧度，那嘲讽的意味更浓了，“名分未定，婚仪未成，私奔亡命，也敢称妻？”
他的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锋，刮过我和舞桐紧握的手，最后落在我身上，那压力瞬间倍增！“你霍雨浩，有何资格？”
就在这时！
“嗤——！”
尖锐到足以撕裂灵魂的破空声自身后响起！那道紧追不舍的、蕴含着唐三无边怒意和杀伐意志的猩红剑光，撕裂了最后一段空间，带着斩断因果、灭绝生机的恐怖威能，如同天罚之刃，朝着我的头顶，悍然劈落！
死亡的阴影瞬间吞噬了一切！
我瞳孔骤然收缩到极致，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在这一刻冻结！想躲？身体被戴沐白的恐怖威压钉死！想挡？残余的力量在修罗神剑面前如同螳臂当车！完了！
就在那毁灭剑光即将触及我发梢的千钧一发之际——
戴沐白动了！
他甚至没有转身，只是环抱的双臂中，右臂极其随意地、仿佛驱赶苍蝇般向后一挥！
“滚！”
一声暴喝，如同开天辟地的第一声雷霆！纯粹到极致的庚金煞气混合着无坚不摧的战神意志，凝成一只遮天蔽日的、纯粹由白金光芒构成的巨大虎爪！
虎爪之上，缠绕着无数咆哮的白虎虚影，带着撕裂寰宇的霸道，狠狠拍向那道猩红剑光！
轰隆隆——！！！
无法形容的恐怖爆炸在身后爆发！猩红与白金的光芒疯狂对撞、湮灭！毁灭性的能量冲击波如同海啸般向四面八方席卷，将周围的空间碎片都彻底碾成了齑粉！
神界的空间壁垒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仅仅是那爆炸的余波，就将我和舞桐狠狠掀飞了出去，如同狂风中的破麻袋，重重砸向下方山脉坚硬的岩壁！
“噗！” “呃啊！” 两人再次同时喷血，浑身骨头仿佛都散了架，剧痛钻心。
混乱的能量风暴中，戴沐白那魁梧如山的身影纹丝不动，甚至连衣角都未曾掀起半分。他缓缓收回手臂，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那双熔金重瞳再次锁定被砸在岩壁上、狼狈咳血的我，目光如同两柄烧红的烙铁，狠狠刺来。
“神界，” 他的声音低沉、缓慢，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如同神谕般的绝对威严，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在我的心上，“没有霍云儿的儿子！”
我的心猛地一沉，如同坠入万丈冰窟！母亲……他提到了母亲霍云儿！一股难以言喻的悲愤和苦涩瞬间冲上喉咙。
戴沐白无视我眼中翻腾的情绪，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九天惊雷炸响，带着一种令人灵魂战栗的审判意味：
“只有——”
“戴！雨！浩！”
三个字，如同三道无形的枷锁，带着血脉的绝对威压和不容抗拒的意志，狠狠烙印进我的灵魂深处！
“咳咳……” 我剧烈地咳嗽着，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肺腑的剧痛，鲜血混杂着破碎的内脏碎片从嘴角溢出。戴沐白那三个字，如同三根烧红的钢钉，狠狠楔入我的脑海，激起滔天的巨浪！
戴雨浩？不！我是霍雨浩！是母亲用生命守护的姓氏！是我在泥泞中挣扎求生时唯一的光！这名字……是我的根！是我的命！
“我……” 我挣扎着想抬起头，想嘶吼出我的拒绝，想捍卫母亲留给我的最后一点尊严。但戴沐白那熔金重瞳中冰冷的威压，如同实质的万仞高山，轰然压下！
我张着嘴，喉咙里却只能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嘶哑气音，一个字也吐不出来。灵魂都在那股源自血脉源头的恐怖威压下瑟瑟发抖，仿佛下一秒就要被彻底碾碎！不……不能……那是母亲……
“雨浩！” 一只冰凉却无比坚定的手，猛地握住了我因剧痛和愤怒而痉挛的手掌。是舞桐！她艰难地撑起身体，挡在我身前一点，尽管她自己也摇摇欲坠，粉蓝色的眼眸里却燃烧着一种近乎决绝的光芒。
她仰头看向峰顶那两道如同神魔般的身影，声音因伤势而虚弱，却异常清晰：“沐白先祖！竹清先祖！求你们……救救他！名字……名字可以改！求你们先救救他！” 她的话语里带着前所未有的哀求，为了我，她放下了所有的骄傲。
“舞桐……” 我看着她挡在我身前的背影，看着她凌乱发丝下苍白却坚毅的侧脸，看着她为了我向那高高在上的先祖苦苦哀求……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痛得无法呼吸。
比身体上的伤痛更甚百倍！我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让她这样……
峰顶上，一直沉默如冰的朱竹清，那双深邃如寒潭的墨黑眼眸微微动了一下。
她的目光扫过舞桐满是血污却写满哀求的脸，又落在我因痛苦和挣扎而扭曲的脸上，最后，停留在我与舞桐死死交握、指节都已发白的手上。
她几不可察地，轻轻叹息了一声。那叹息微不可闻，却仿佛带着千钧的重量，穿透了狂暴的能量余波，清晰地落在我和舞桐的心头。
她没有说话，只是那冰冷的目光，似乎……缓和了极其细微的一丝。
戴沐白重重地哼了一声，熔金重瞳中的威压并未完全散去，如同实质的熔岩流淌在我身上，灼烧着我的每一寸神经。他盯着我，那目光仿佛能穿透皮囊，直视灵魂深处的挣扎。
“名字，是枷锁，也是烙印。” 他的声音依旧低沉，如同闷雷滚过，却少了之前那份纯粹的冰冷，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仿佛来自远古血脉的回响，“霍云儿用命护住的，是她的儿子，是她的骨血！不是那个注定让她在泥泞里挣扎至死的姓氏！”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狠狠扎进我心底最深的伤口！母亲在公爵府屈辱的一生，临终前不甘的眼神，还有那句“活下去”……如同最残酷的画卷在眼前展开，痛得我浑身痉挛。
“她豁出性命让你活下来，不是为了让你抱着一个虚名，死在你那便宜岳父的剑下！”
戴沐白的语气陡然转为凌厉，如同虎啸山林，带着振聋发聩的力量，“活着！变强！强到足以守护你想守护的一切！强到让那个姓氏成为她的荣耀，而不是她的耻辱！这才是对她牺牲最大的告慰！”
“告诉我！” 他向前踏出一步，整个山峰都仿佛随之震动！那恐怖的威压如同海啸般再次提升到顶点，死死压在我的灵魂之上，逼迫我做出最后的抉择：“你——是霍云儿那个注定夭折在泥泞里的儿子霍雨浩？”
“还是我戴沐白的血脉，未来足以顶天立地、庇护妻儿的神祇——戴雨浩？！”
“呃啊——！” 灵魂仿佛要被这恐怖的威压和直指本心的诘问撕裂！我痛苦地蜷缩起来，指甲深深抠进坚硬的岩石，鲜血淋漓。母亲含泪的嘱托，舞桐哀求的眼神，戴沐白那如同神谕般的质问……在脑海中疯狂冲撞！
“雨浩……” 舞桐冰凉的手更加用力地握紧了我，她的声音带着泣血的颤抖，“答应他……名字……名字不重要……活着！你活着最重要！为了我，也为了……妈妈……”
妈妈……
舞桐最后那一声带着哭腔的“妈妈”，如同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击溃了我心中摇摇欲坠的堤防。
所有的坚持，所有的愤怒，所有的屈辱……在这一刻，在母亲临终的嘱托和舞桐泣血的哀求面前，轰然崩塌。
我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着峰顶那如同战神般的身影。
喉咙里发出野兽濒死般的嗬嗬声，用尽全身最后一丝力气，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碎裂的肺腑中硬生生挤出来，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却无比清晰地回荡在死寂的山谷：
“戴……”
“戴雨浩！”
“我是……戴雨浩——！！！”
吼声出口的瞬间，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灵魂深处彻底断裂、粉碎。一股难以言喻的悲怆和巨大的空洞感瞬间吞噬了我。母亲……对不起……我……我没能守住……
然而，预想中更恐怖的威压并未降临。
峰顶上，戴沐白那如山岳般的身影纹丝不动，熔金重瞳中翻涌的怒意和冰冷的审视，如同潮水般倏然退去。他脸上那万年不变的狂野与霸道，竟奇异地……缓和了？
紧接着——
“哈哈哈哈哈哈——！！！”
一阵洪亮、豪迈、仿佛憋了许久终于得以释放的狂笑声，猛地从戴沐白口中爆发出来！
那笑声如同千万面战鼓同时擂响，带着畅快淋漓的意味，震得整个山脉都在嗡嗡作响，连天空中残留的猩红煞气和混乱能量都被这纯粹的音波冲击得七零八落！
他笑得前仰后合，金色的长发狂舞，重瞳中闪烁着毫不掩饰的满意和……一丝狡黠？刚才那足以碾碎神祇灵魂的恐怖威压，此刻荡然无存，仿佛从未出现过。
“好！好小子！总算还没蠢到家！” 戴沐白大笑着，声如洪钟。他大手一挥，指向下方狼狈不堪的我们，语气带着一种长辈看自家顽皮后辈终于开窍的……嫌弃？
“滚进来吧！戴雨浩！带着你媳妇儿！看你们这身伤，真给我老戴家丢人！”
我：“……？？？”
舞桐：“……？？？”
巨大的转折让我和舞桐彻底懵了，如同两尊僵硬的石雕，傻傻地看着峰顶那个笑得毫无形象、判若两人的战神先祖。
就在这时，一直静立在他身后的朱竹清，无声地向前走了一步。她依旧面无表情，那双深邃的墨黑眼眸，却如同融化了千年寒冰的深潭，静静地落在我身上。
她的目光不再冰冷锐利，而是带着一种……极其复杂难言的情绪，有洞悉，有叹息，甚至……有一丝极其微弱的、近乎怜悯的温和？
她看着我，嘴唇微动，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戴沐白豪迈的笑声，如同冰泉滴落玉盘，带着一种抚平灵魂褶皱的力量，轻轻送入我的耳中：“孩子，你母亲……”
“……会理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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