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局现形与修罗惊语
(现实·发薪日)
手机屏幕亮起,银行的入账提示像一针强心剂扎进昏沉的下午:「您尾号xxxx账户转入人民币6800.00元,余额xxxxx.xx元。」
“耶!到账了!” 工位隔壁的小林第一个欢呼出声,引来一片压抑的附和。
办公室里沉闷的空气瞬间活络了几分。熬了整整一个月,每天钉在座位上熬到八点,那传说中的五百块加班费连同工资,终于落袋为安。
“走走走,下班逛街去!犒劳犒劳自己!” 文案组的张姐拍板,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疲惫和一丝拿到钱的满足。
一行人涌出压抑的写字楼,晚风带着城市的喧嚣和汽车尾气的味道扑面而来。走在霓虹初上的商业街,手里捧着打折的奶茶,气氛轻松了不少。
“唉,知足吧姐妹们,” 张姐嘬着珍珠,叹了口气,“隔壁组那个项目,听说连个加班费的屁都没放,纯纯白嫖!
我们老板好歹还给了五百,虽然算下来时薪也就比便利店高点……啧!” 她语气复杂,带着打工人的自嘲和无奈。
“可不是嘛!” 刚入职不久的小王接口,一脸菜色,“我房东昨天又打电话暗示要涨房租了!就这点钱,涨个两百我都得喝西北风!张姐,你家孩子上那个双语幼儿园,一个月得多少啊?我看着都肝颤!”
“别提了!” 张姐摆摆手,一脸苦大仇深,“就是个碎钞机!这还不算周末的画画班、钢琴课!辅导作业?
那更是要了老命!昨天教他十以内的加减法,差点没把我自己送走!” 她的话引起一片心有戚戚焉的笑声。
“哎,你们听说了吗?” 小林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凑近,“市场部新来的那个Lisa,空降的,啥也不会,ppt做得跟屎一样,但人家舅舅是总公司的大领导!啧,这关系硬的……”
大家交换着心照不宣的眼神,吐槽着老板的抠门、生活的重压、孩子教育的焦虑,还有那无处不在、让人又恨又无奈的“关系”。
奶茶的甜腻混着街边小吃的油烟味,构成一幅鲜活又疲惫的都市打工浮世绘。我(唐梦梦)安静地听着,偶尔附和两句,心里盘算着:6800,房租1500,吃饭交通1500,杂费500,还能存3000。
三年十万了,再熬十几年,五十多岁的时候,或许真能在老家小县城付个首付,买个小小的房子,然后……安心养老?
想到那个遥远的、模糊的“安度晚年”的画面,攥着奶茶杯的手指微微用力,冰凉的塑料杯身传来一丝真实的触感。
工资到账带来的短暂愉悦,像一层薄薄的糖衣,包裹着生活的坚硬内核,但此刻,这层糖衣足够让人心情松快些,干活……似乎也没那么难熬了。
回到家,疲惫地把自己扔进沙发。习惯性地拉开床头柜抽屉想找睡眠软糖——空了。两盒都吃完了。
“没了算了。” 我嘟囔一声,把空瓶扔进垃圾桶。反正项目结束了,不用加班了,做梦就做梦呗!听说还能操控梦境呢?说不定今晚能梦到中彩票?
怀着这点小小的、不切实际的期待,我洗漱躺下。意识沉入黑暗,像断线的风筝,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扯着,穿过冰冷粘稠的虚无……
(神界·光明神殿·对弈)
“……小雅?该你了。”
温和而带着一丝疑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像投入深潭的石子,瞬间打破了沉溺的黑暗。我猛地睁开“眼”——不,是意识瞬间清醒,接管了这具身体。
眼前是熟悉的、流淌着柔和金辉的光明神殿偏厅。窗外是永恒变幻的神界霞光。
身下是温润如玉的光能坐榻。面前是一方由星核碎片打磨而成的棋盘,上面纵横交错,黑白棋子错落有致,构成一幅我看不懂的玄奥图景。
而对面,贝贝正微微蹙眉看着我。他穿着宽松的居家神袍,墨黑的长发随意束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和英挺的轮廓。
那双深邃的重瞳里,此刻清晰地映着我的倒影,带着一丝探究和……不易察觉的紧绷?
棋?下棋?
我下意识地低头看向棋盘。黑子白子密密麻麻,看得我眼花缭乱。围棋?天书啊这是!我连五子棋都下不利索!
“啊?哦!该我了是吧?” 我努力模仿着记忆中“唐雅”的语气,尽量显得自然,实则心慌意乱。
目光在棋盘上胡乱扫视,完全不知道该往哪落子。那些棋子仿佛都在嘲笑我的无知。
随便吧!反正是在梦里,输了就输了!我凭着感觉,捏起一颗黑子,“啪”地一声,落在了一个看起来比较空的位置——完全无视了任何棋理,纯粹是瞎蒙。
贝贝的眉头似乎蹙得更紧了些,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了两秒,才缓缓落下一颗白子。那动作,带着一种刻意的、观察的意味。
接下来几手,我更是乱下一气。哪里顺眼落哪里,什么大龙死活,什么实地外势,完全不懂!脑子里只有“赶紧结束这折磨人的玩意儿”
一个念头。很快,我的黑子就被贝贝的白子切割得七零八落,溃不成军。
“我……输了。” 我干巴巴地说,感觉脸上有点发热,心里却松了口气。总算解脱了!这什么破梦!
贝贝没有立刻说话。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光滑的棋盘边缘,发出极轻微的叩响。那深邃的目光,如同实质的探针,几乎要将我看穿。空气安静得有些压抑。
“你的棋路……”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平稳,却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力量,“与往日……大不相同。”
他抬起眼,重瞳锁定了我,“行棋全无章法,落子毫无根基,更失了那份灵动的布局和锐利的杀招。小雅,你的棋,是我一手调教出来的,今日……怎会如此?”
他的话语像冰锥,瞬间刺穿了我“这只是个梦”的侥幸!调教?唐雅会下棋?还下得很好?完了!露馅了!这梦怎么不按剧本走啊!
冷汗瞬间浸湿了后背(如果灵魂有汗的话)。我脑子飞快转动,急中生智!
“哎呀!下棋下棋!老下这个多没意思!” 我猛地站起身,动作幅度有点大,差点带翻棋盘。
我故意扬起声音,带着点撒娇和任性的口吻,试图转移话题,“我们换个更好玩的!叫……叫五子棋!特别简单!特别好玩!”
我一边说,一边迅速挥手,用神力将棋盘上的黑白棋子搅乱,然后飞快地用光能凝聚出新的、更小的黑白两色棋子,在棋盘上迅速画出一个简易的格子。
“你看!” 我指着新棋盘,努力挤出兴奋的笑容,“规则超简单!谁先把五个同色的棋子连成一条线,横的竖的斜的都行,就算赢!这个多好!又轻松又有趣!以后……以后要是有了孩子,正好可以教他们玩!从小培养逻辑思维!”
我自以为找到了完美的借口,既能摆脱围棋困境,又能契合他们之前讨论过要孩子的话题,简直天衣无缝!
贝贝静静地看着我忙活,看着我画棋盘,看着我解释规则。他没有阻止,也没有说话。只是那双重瞳深处,如同沉静的深海,表面无波无澜,底下却仿佛酝酿着汹涌的暗流。
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既没有赞同,也没有反对,只是用一种近乎凝固的专注,凝视着我的每一个动作,听着我的每一句话。
“来嘛来嘛!试试看!” 我心虚地催促着,率先拿起一颗黑子,放在棋盘正中央。
贝贝终于动了。他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指,拈起一颗白子,随意地放在我黑子旁边。动作依旧优雅,却带着一种说不出的……疏离感。
接下来的三局五子棋,毫无悬念。
第一局,我绞尽脑汁想堵他,结果被他轻描淡写地在角落连成了五子。
第二局,我试图模仿他,结果被他识破意图,反手一个陷阱把我堵死。
第三局,我几乎是在胡乱落子,纯粹为了快点结束。
“不玩了!” 我猛地将手里的棋子摔在棋盘上,光能凝聚的棋子发出清脆的碰撞声,然后化作光点消散。
一股无名火蹭地冒了上来!憋屈!做个梦而已!凭什么要被一个“梦里的角色”按在地上摩擦?连输三把!一点掌控感都没有!
“一点意思都没有!你自己玩吧!” 我丢下这句话,甚至没看贝贝一眼,转身就走!
调动起这具身体里的神力——虽然感觉有些滞涩,但飞起来还是没问题的!化作一道夹杂着琉璃蓝焰的流光,赌气似的冲出了光明神殿,朝着下方神界浩瀚无垠的云海深处一头扎去!
(贝贝第一视角:疑云惊涛)
那道带着琉璃蓝焰气息的流光,几乎是带着一种近乎“仓皇逃窜”的姿态,消失在了神殿外的云海霞光之中。我依旧坐在棋枰前,指尖还残留着刚才捏起白子时的微凉触感。
棋盘上,被神力搅乱的围棋残局像一团乱麻,旁边则是被摔散的、光能凝聚的五子棋棋子,正在缓缓消散。
死寂。
神殿内流淌的金辉仿佛都凝固了。唯有我胸腔内,那颗早已化作神格核心的心脏,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冰冷而沉重地搏动着。
棋路全非……五子棋……孩子……
每一个点,都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烙在早已布满裂痕的认知上。
那不是我的小雅。
或者说,不完全是。
围棋?那是我们在史莱克学院时,多少个秉烛夜谈的夜晚,我一手执黑,她一手执白,从规则都认不全的笨拙,到渐渐能与我斗得旗鼓相当,甚至偶尔能灵光一闪,下出让我拍案叫绝的妙手。
那份棋感,那份浸染了岁月默契的布局思路,早已成为她灵魂印记的一部分。怎么可能在一个月内(神界月),变得如此……陌生而笨拙?如同从未摸过棋子?
更遑论那五子棋!拙劣的借口!生硬的转折!还有那提起“孩子”时,眼中一闪而过的……空洞?
仿佛只是在复述一个设定好的程序!我的小雅,憧憬孩子时,眼底是带着光的,是混杂着羞涩、期待和一丝对未来不确定的忐忑,而不是这样……浮于表面的“台词”!
至于那摔棋子、发脾气、负气而走……看似是唐雅会有的小性子,可那份任性背后,少了那份独属于她的、带着点委屈和需要人哄的娇憨,反而透着一股……
属于另一个灵魂的、被戳破伪装后的恼羞成怒和急于逃离的慌乱!
太生动了……也太陌生了。
这个“她”,行事更跳脱,情绪更外露,带着一种未经世事打磨的、近乎莽撞的“灵气”,却也……更“人性化”。
像什么呢?像一个骤然获得了强大力量、却还没学会如何驾驭、心思也相对简单的……凡人?
这念头一起,如同惊雷炸响!
凡人?!
夺舍?!
还是……某种匪夷所思的……灵魂置换?!
巨大的荒谬感和冰冷的恐惧瞬间攫住了我!神格都为之震颤!我猛地站起身!不能等了!不能再独自揣测了!必须弄清楚!
(情绪神殿·众议)
“什么?!你说小雅姐……可能被夺舍了?!” 戴雨浩(情绪之神)霍然起身,手中的琉璃盏“啪”地一声掉在光洁的地面上,碎成齑粉。
他英俊的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情绪神殿内流淌的七彩光晕都因他剧烈的情绪波动而明灭不定。
“贝贝大哥,这……这怎么可能?!” 唐舞桐也花容失色,紧紧抓住戴雨浩的手臂,粉蓝色的眼眸里满是震惊和担忧,“小雅姐她……她不是好好的吗?昨天还跟我传讯讨论婚礼花束的搭配呢!”
“夺舍?老贝,你这玩笑开得有点大吧?” 徐三石刚灌下去一口“七情酿”,闻言差点呛死,一边咳嗽一边瞪大了眼睛,“小雅那丫头虽然有时候是有点……嗯,古灵精怪,但夺舍?
谁有那本事在光明神眼皮子底下夺舍光明女神?活腻歪了?” 他嘴上说着不信,但看着贝贝那张冷峻得如同寒冰的脸,声音也不自觉地低了下去。
楠楠没有说话,只是那双清冷的猫瞳骤然锐利起来,如同最精准的标尺,审视着贝贝脸上每一寸细微的表情。她缓缓放下手中的茶盏,指尖萦绕起一丝极淡的寒气:“证据?”
我将今日棋局上的异常,从棋路的骤变、五子棋的拙劣借口、到提起孩子时的空洞、以及最后那负气而走时流露出的陌生慌乱,一一详尽道来。每一个细节,都像一把重锤,敲在众人心头。
“……她的灵魂气息,依旧是小雅无疑。”我最后沉声道,这也是最让我困惑和痛苦的地方,“身体、神格、本源力量,都没有被污染的迹象。”
“但她的‘内核’,她的思维模式、行为习惯、甚至细微的情感流露……都像换了一个人。一个……更‘鲜活’,也更‘稚嫩’的灵魂。”
听完我的叙述,情绪神殿内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只有戴雨浩周身紊乱的情绪光晕,显示着他内心的惊涛骇浪。
“灵魂气息未变……行为却判若两人……”戴雨浩眉头紧锁,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
“这种情况……闻所未闻。除非是……极其高明的幻术?或者……某种触及灵魂本源的、我们尚未知晓的法则扭曲?”
“幻术能骗过光明神的重瞳?”楠楠冷冷反问,一针见血。
“那……那怎么办?”唐舞桐急得眼圈都红了,“如果……如果小雅姐真的……那她原来的灵魂呢?是被压制了?还是……被……” 她不敢说下去。
徐三石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妈的!神界还有这种邪门事?老贝,你说句话!要怎么办?打架我老徐奉陪!查线索我也能跑腿!”
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