熬了一个通宵追完《总裁的白月光》,我竟意外穿成了书中的恶毒女配林知意。
意识苏醒的瞬间,我正站在剧情的关键节点上——手中捧着那只玉观音,那是女主亲手送给男主的定情信物。按照原著的发展,此刻的我应当毫不犹豫地将它狠狠摔碎,以此宣泄心中的嫉妒与不甘。然而,指尖触碰到那冰凉玉质的一刹那,我却迟疑了。
林知意只要摔碎它,顾时宴就会认定苏妍儿嫉妒心重!
我手一抖,玉观音摔得粉碎——等等,剧情不是这样写的吗?
苏妍儿瞬间变脸,泫然欲泣。
苏妍儿知意,我知道你讨厌我,但这是送给时宴哥哥的...
我默默掏出手机。
林知意姐妹,你戏过了,我开着直播呢
直播间弹幕炸了。
路人甲卧槽白莲花现场教学?
身后突然响起冰冷男声。
顾时宴林知意,你在做什么?
屏幕幽幽亮起,正播放苏妍儿变脸全过程。
......
一股冰凉坚硬的触感猛地硌进我的掌心,激得我一个激灵。
意识像是沉在深海的溺水者,被这突如其来的冰凉狠狠拽上了岸。眩晕感如同潮水般一波波冲击着太阳穴,每一次心跳都沉重地撞击着肋骨,发出擂鼓般的闷响。眼前是扭曲旋转的光斑,搅得人恶心想吐。我费力地眨动眼皮,试图聚焦视线,奢望这只是一场光怪陆离的噩梦。
然而,视线逐渐清晰,残酷的现实却比噩梦更冰冷。
奢华得令人窒息。
水晶吊灯折射出无数道炫目的光柱,将整个空间切割得支离破碎。墙壁贴着暗金色浮雕壁纸,厚重得仿佛能吸走所有的声音和温度。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混合了昂贵香水、皮革和某种若有若无雪松气息的冷冽味道,奢侈,却毫无暖意。
而我,正站在一片光滑得能映出人影的深色大理石地面上。脚上那双银灰色的细高跟鞋,鞋跟尖得像凶器,正以一种极其刁钻的角度折磨着我的脚踝。身上那条剪裁精致的浅紫色露肩小礼服裙,勒得我几乎喘不过气,布料摩擦皮肤的触感陌生又别扭。
我缓缓低下头,看向自己僵硬得如同石雕的手。
五指正死死地、以一种近乎痉挛的力道,攥着一个冰凉的物件。
那是一只玉观音。通体是温润细腻的羊脂白,在头顶水晶灯冰冷的光线下,流淌着柔和内敛的光泽。观音低眉垂目,面容慈悲安详。然而此刻,这慈悲的造像却被我紧紧攥在手里,掌心传来的冰冷坚硬感,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宿命气息。
就在这一瞬间,一段不属于我的记忆碎片,带着尖锐的疼痛,狠狠楔入脑海!
路人女2林知意!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你根本不配站在时宴哥哥身边!
路人女1妍儿那么善良单纯,你居然三番五次陷害她!
路人女3林知意,你让我恶心!等着法律的制裁吧!
冰冷的手铐,沉重的铁门,绝望的黑暗……
《总裁的白月光》!
那个我熬夜追完、边看边骂、恨不得冲进书里手撕白月光的狗血小说!而我,竟然成了里面那个作天作地、最终被男主亲手送进监狱的恶毒女配——林知意!
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瞬间窜上天灵盖,比手里那块玉还要冰冷刺骨。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破膛而出。完了!芭比Q了!地狱开局!
更恐怖的是,根据那该死的、刻在DNA里的剧情走向,此时此刻,就在这个金碧辉煌的客厅里,我,恶毒女配林知意,正站在命运的悬崖边上,即将完成她人生中最作死的一跃!
我僵硬地转动脖子,视线越过光滑冰冷的大理石地面,落在客厅另一端那个倚着吧台的身影上。
苏妍儿。
书里的白月光女主,此刻正站在光线的阴影交界处。她穿着一身剪裁完美的月白色长裙,勾勒出纤细玲珑的腰身。一头柔顺的黑色长发披散在肩头,几缕碎发不经意地垂落在白皙的脸颊旁。她手里端着一杯香槟,姿态优雅闲适,微微侧着头,目光似乎正落在墙壁上一幅抽象派油画上,侧脸线条柔和安静,唇角甚至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恬淡的笑意。
她看起来那么无害,那么纯洁,像一朵在晨露中静静绽放的百合花。
可只有我这个看过剧本的倒霉蛋知道,那看似无害的表象下,藏着怎样一条淬毒的蛇!就是现在!按照剧情,我,林知意,会“失手”摔碎她精心准备、打算送给顾时宴的这只玉观音,然后苏妍儿会恰到好处地“惊慌失措”冲过来,完美演绎一场被恶毒女配嫉妒陷害的苦情戏码!
原著里,顾时宴就是看到这一幕,对苏妍儿心疼不已,同时对我这个恶毒女配的厌恶达到了顶峰,为后续把我送进监狱埋下了最关键的伏笔!
摔?还是不摔?
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薄薄的衣料,黏腻冰冷。攥着玉观音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指节泛白,微微颤抖。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每一次跳动都带来窒息般的疼痛。大脑里一片混乱,无数个念头疯狂地撕扯冲撞。
按剧情走?乖乖当炮灰,等着三年起步最高无期?不行!绝对不行!
可反抗?怎么反抗?冲上去和苏妍儿撕逼?她段位太高,我这种社恐宅女兼客服,面对面吵架怕是三秒就被人KO!
怎么办?怎么办?!
就在这千钧一发、大脑CPU几乎要烧干冒烟的生死关头,一个微弱却无比清晰的声音,如同救命稻草般猛地从记忆深处浮现:
“林知意!你这个蠢货!你摔它干嘛?!苏妍儿那白莲花最怕什么?最怕当众翻车!她那些把戏,只有躲在暗处、营造氛围才有效!你得把光打过去!把她的戏台子掀了!把她那套‘柔弱可怜’的皮扒下来,在太阳底下晒一晒!”
这……这是我昨晚看到恶毒女配摔玉观音那章时,气得捶床板、在评论区疯狂敲下的咆哮体留言!
光?把戏台子掀了?当众扒皮?
一个极其大胆、极其冒险、甚至堪称疯狂的念头,像一道刺目的闪电,瞬间劈开了我混沌的脑海!
手指因为紧张和孤注一掷的冲动,抖得更厉害了。我用尽全身力气,才勉强控制住那只攥着玉观音的手没有直接瘫软下去。另一只手,则凭借着穿书前社恐客服无数次在工位上偷偷摸鱼练就的、快如闪电的盲操技巧,悄无声息地滑进了随身那个小巧的、亮片闪闪的手拿包深处。
指尖触碰到冰冷的金属和玻璃外壳——我的手机!
心脏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我深吸一口气,用尽毕生演技,努力维持着脸上那种属于“林知意”的、带着点傲慢和不耐烦的表情,仿佛只是随意地调整了一下站姿。手在包里飞快地移动,凭着肌肉记忆,指尖划过屏幕,点开那个熟悉的黄色图标APP……
林知意啧,这破地儿,闷死了。
我故意用不大不小、带着点抱怨的声线嘟囔了一句,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烦躁地打破了这过分安静的空间。同时,握着玉观音的那只手,仿佛是因为“烦躁”而随意地一扬——
就是现在!
“啪嚓——!”
一声清脆到刺耳的碎裂声,骤然炸响在空旷奢华得近乎死寂的客厅里!
那声音太过突兀,太过尖锐,像是一面完美的镜子被瞬间砸得粉碎。
苏妍儿倚着吧台的优雅身影猛地一僵!她端着香槟杯的手指瞬间收紧,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她倏然转过头,目光精准地、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惊愕和难以置信,直直地刺向我……的手边。
那里,冰冷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上,那只温润洁白的羊脂玉观音,已然四分五裂!慈悲的面容碎裂成几块,散落在深色的石面上,刺眼得如同一个巨大的嘲讽符号。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一秒。
紧接着,苏妍儿脸上的那份恬淡和优雅,如同劣质的墙皮,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片片剥落、碎裂。那双刚刚还沉静如水的眼眸,瞬间被一层浓得化不开的水汽覆盖,长长的睫毛如同蝶翼般剧烈地颤抖起来。红润的嘴唇微微张开,仿佛承受了巨大的惊吓和痛楚,整个人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巨力击中,摇摇欲坠。
苏妍儿知……知意?!
她的声音带着一种破碎的、难以置信的颤抖,每一个音节都饱含着巨大的委屈和控诉,瞬间染上了浓重的哭腔。
苏妍儿你……你怎么能……!
她踉跄着向前冲了两步,仿佛想要去抢救那些碎片,又仿佛被巨大的悲伤击垮了力气,脚步虚浮地停在了碎片前。她低头看着地上的狼藉,肩膀开始无法抑制地剧烈耸动,大颗大颗的眼泪如同断线的珍珠,争先恐后地从她白皙的脸颊滚落,砸在冰冷的地面上。
苏妍儿我知道……我知道你一直都不喜欢我……
她抬起泪眼朦胧的脸,那双被泪水浸泡得通红的眼睛,死死地、哀怨地、控诉地盯着我,声音哽咽破碎,充满了心碎和绝望。
苏妍儿可这是……这是我特意去灵隐寺,一步一叩,诚心诚意求来的……是送给时宴哥哥的啊!你怎么能……怎么能这样狠心把它摔碎?!
她的控诉,字字泣血,句句诛心。每一个细微的表情,每一次肩膀的耸动,每一滴恰到好处落下的眼泪,都精准地踩在“被欺凌的柔弱小白花”的节拍上,演技浑然天成,感染力十足。
整个空间仿佛都被她这凄绝的控诉和泪水浸透了,空气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
然而,就在这足以让任何不知情者瞬间倒戈、对“恶毒女配”林知意升起滔天怒火的完美表演达到高潮的瞬间——
我动了。
那只一直藏在手拿包里的手,终于缓缓地、带着一种近乎刻意的慢动作,抽了出来。
指尖,稳稳地捏着一部手机。
屏幕,是亮着的。
一个极其熟悉的、黄色图标直播APP的界面,清晰地显示在屏幕中央!代表直播进行中的、鲜红刺目的圆形按钮,正冷酷无情地闪烁着!
我把手机屏幕,不偏不倚,正对着梨花带雨、控诉得肝肠寸断的苏妍儿。
时间,在这一刻,真正地凝固了。
苏妍儿脸上那汹涌澎湃的泪水、那哀怨控诉的眼神、那因剧烈哭泣而微微张开的红唇……所有精心营造的情绪,所有炉火纯青的表演,在看清我手机屏幕的瞬间,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彻底僵死在她那张堪称绝色的脸蛋上。
那双被泪水浸泡得通红的眼睛里,前一秒还汹涌澎湃的委屈和控诉,如同退潮般急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陌生的东西——是震惊?是茫然?是难以置信?最终,凝固成一种近乎实质的、冰冷的、被当众扒光了衣服般的恐慌和……羞怒?
她脸上的血色,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一种死寂的惨白。连嘴唇上那抹精心描绘的樱粉色,都瞬间失去了光泽。
整个客厅,陷入了一种死一般的寂静。只有苏妍儿急促却压抑的、带着惊惶的抽气声,轻微地回响着。
死寂,仅仅持续了不到两秒。
紧接着,我手机屏幕上,那代表直播间的评论区,如同被投入了烧红的烙铁,瞬间炸开了锅!
密密麻麻的弹幕,如同决堤的洪水,疯狂地、争先恐后地喷涌而出,瞬间刷满了整个屏幕!
【卧槽卧槽卧槽!这是什么大型翻车现场?!我看到了什么?!】
【前方高能!白莲花变脸术现场直播教学?!这演技,秒杀影后啊!】
【刚才哭得跟死了亲爹一样,现在脸白得跟见了鬼一样?姐妹,你这情绪切换是装了开关吗?】
【嘶——鸡皮疙瘩起来了!这眼泪收放自如,这表情管理……教科书级别的茶艺大师啊!】
【等等!那个玉观音真是她自己摔的?我眼花了吗?】
【录屏了录屏了!求大神慢放分析!这瓜保熟!】
【哈哈哈哈哈哈笑死!大型社死现场!这波反杀666!】
【主播干得漂亮!对付绿茶就得这样!打她个措手不及!】
【年度最佳打脸!教科书级别的反杀!爱了爱了!】
【这白月光人设崩得稀碎啊!顾总快来看啊!你的白月光裂开了!】
【顾总:???我好像错过了整个世界?】
【心疼顾总一秒,然后哈哈哈哈哈哈哈!】
滚动的弹幕如同狂躁的蝗虫,密密麻麻,层层叠叠,带着赤裸裸的震惊、嘲讽、恍然大悟和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无情地冲刷着屏幕,也冲刷着苏妍儿那张惨白如纸、表情彻底失控的脸。
每一句弹幕,都像是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她的脸上。
苏妍儿你……
苏妍儿终于从喉咙里挤出一点破碎的气音,她死死地盯着我手里的手机屏幕,又猛地抬头看向我,那双眼睛里最后一丝伪装彻底崩塌,只剩下赤裸裸的怨毒和惊怒,像是淬了毒的冰针,狠狠扎向我。
苏妍儿你……你竟然……开直播?!
她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和恐慌而变得尖利扭曲,再也找不到一丝一毫方才的柔弱可怜。
我看着她那张瞬间扭曲变形的脸,感受着掌心手机传来的微微震动——那是无数吃瓜群众疯狂涌入带来的流量震颤。心脏依旧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肾上腺素飙升带来的眩晕感还在冲击着大脑。但一种奇异的、劫后余生的、带着点恶作剧得逞般的亢奋感,却顽强地顶了上来。
我努力维持着面部表情,甚至对着她,对着那个冰冷的手机摄像头,扯出了一个极其无辜、甚至带着点茫然和委屈(当然是装的)的微笑,同时用尽全身力气,模仿着原主林知意那种带着点娇蛮又有点懵懂的语调,一字一顿地清晰说道:
林知意啊?妍儿姐,你说什么呢?
我甚至还微微歪了歪头,眨巴了两下眼睛,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像个被冤枉的傻白甜。
林知意不是你刚才……一直在跟我讲怎么拍视频更好看吗?我这不是……想着学学嘛?就顺手点开了……咦?怎么是直播啊?哎呀,这个APP图标长得都好像,我点错了吗?
我的声音不大,但在死寂的客厅里,在苏妍儿那副见鬼了的表情衬托下,每一个字都清晰地回荡着,然后被直播间那头的观众一字不落地捕捉到。
【噗——!点错了?!神特么点错了!主播你是懂凡尔赛的!】
【哈哈哈哈哈哈!顺手点开?学学拍视频?这理由我给满分!清新脱俗不做作!】
【白莲花:我裂开了。主播:哎呀,我手滑点错了。】
【这波嘲讽拉满!主播是懂阴阳怪气的!爱了!】
【苏妍儿:我特么心态崩了啊!】
【快看她的脸!哈哈哈哈哈哈!白里透青,青里透紫!精彩!太精彩了!】
弹幕再次迎来新一轮的爆炸式狂欢。苏妍儿的脸,已经不能用惨白来形容了,那是青白交加,最后隐隐透出一股被怒火烧灼的紫红。她死死地咬着下唇,几乎要咬出血来,胸口剧烈地起伏着,那双淬毒的眼睛死死地钉在我脸上,如果眼神能杀人,我此刻恐怕已经被凌迟了千百遍。
她猛地抬手,似乎想冲过来抢夺我的手机。那动作带着一股不顾一切的疯狂。
就在这电光火石、千钧一发的瞬间——
“叮。”
一声极其轻微、却又无比清晰的系统提示音,突兀地、冰冷地,从我的手机扬声器里传了出来。
这声音不大,但在极度紧绷、落针可闻的空气里,却像是一枚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激起了清晰的涟漪。
【用户“冰山上的来客”进入直播间】
一行小小的、白色的系统提示文字,慢悠悠地飘过手机屏幕顶端。
苏妍儿前冲的动作,如同被施了定身咒,猛地僵在了原地!她的瞳孔骤然收缩到了极致,脸上的血色彻底褪尽,只剩下一种死灰般的绝望和惊恐!她像是被无形的巨锤狠狠击中,踉跄着后退了一步,身体无法抑制地剧烈颤抖起来,眼神惊恐地、如同被猎枪瞄准的兔子般,猛地转向客厅入口的方向!
一股寒意,毫无征兆地,如同西伯利亚的寒流般席卷了整个空间。
空气仿佛瞬间凝结成了冰。
沉重的、不疾不徐的脚步声,从玄关的方向传来,每一步都踩在光滑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晰而规律的“嗒……嗒……嗒……”声,像是某种倒计时的钟摆,敲打在人的心脏上。
那脚步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掌控一切的压迫感,由远及近。
我浑身的汗毛瞬间倒竖起来!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几乎停止了跳动。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对书中那个冷酷无情终极大BOSS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我淹没。我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后背瞬间沁出的冷汗,浸透了那件昂贵却令人窒息的小礼服。
僵硬地,极其缓慢地,我转动着仿佛生了锈的脖子,循着那脚步声和骤然降临的冰冷威压,一点点地扭过头去。
客厅入口,逆着外面走廊略显昏暗的光线,一道高大、挺拔、如同淬火寒铁般的身影,静静地矗立在那里。
纯黑色的高定西装,完美地贴合着他宽阔的肩膀和劲瘦的腰身,没有一丝褶皱,像是夜色本身裁剪而成。内里的白衬衫扣得一丝不苟,一直系到喉结下方,透出一种近乎禁欲的冷硬感。
水晶吊灯惨白的光线落在他脸上,清晰地勾勒出深刻而冷峻的轮廓。眉骨很高,鼻梁挺直如同刀削,薄唇抿成一条冷硬的直线。最令人心悸的是那双眼睛——深邃,幽暗,像是终年不化的寒潭,里面没有任何情绪,只有一片漠然的冰冷,此刻正沉沉地扫视过来,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精准地钉在了我……以及我手中那个亮得刺眼的手机屏幕上。
顾时宴。
《总裁的白月光》的男主角,掌控庞大商业帝国的冰山总裁,也是亲手将恶毒女配林知意送进监狱的……终极审判者。
他来了。
就在这最糟糕、最混乱、最无法解释的时刻。
他站在那里,像一座移动的冰山,无声地散发着冻结一切的寒气。客厅里奢靡温暖的空气仿佛瞬间被抽空,只剩下令人窒息的冰冷。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急智、所有的勇气,在真正面对这个书中描绘的、冷酷无情的终极大BOSS时,瞬间被冻成了冰渣。身体僵硬得像块石头,连指尖都无法动弹分毫。唯一的念头是:完了,直播还没关!手机还在我手里!
就在我因极致的恐惧而几乎灵魂出窍的瞬间,一道微弱却无比执拗的意念,如同黑暗中最后一颗火星,猛地在我脑中炸开:
不!我不能死!至少不能死得这么憋屈!剧情……对!剧情走向!顾时宴最厌恶什么?欺骗!虚伪!尤其是当着他的面!
一个疯狂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开混沌——苏妍儿刚才那变脸的全过程!就在直播里!
几乎是凭借着求生的本能,我那僵硬的手指,在巨大的恐惧压迫下,猛地痉挛了一下!
“啪嗒。”
一声极其轻微的、几乎被忽略的触碰声。
我死死攥着的手机屏幕,在我手指无意识的痉挛触碰下,画面猛地一跳!
原本实时拍摄着苏妍儿那副惊恐绝望、摇摇欲坠模样的镜头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自动回放功能被触发,屏幕上清晰地、无法辩驳地开始播放——
就在几十秒前!
屏幕里,苏妍儿还倚着吧台,姿态优雅,唇角含笑,目光悠远地看着墙上的画。
紧接着,玉观音碎裂声响起!
画面中,苏妍儿倏然转头!脸上那份恬淡在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她的眼神在看清地上碎玉的刹那,没有丝毫的惊愕和心疼,反而掠过一丝极快、几乎难以捕捉的……得逞和算计?随即,那泫然欲泣的表情如同被精心涂抹的面具,瞬间覆盖了她整张脸!眼泪汹涌而下,声音哀怨凄绝:
苏妍儿知意!你怎么能……这是我送给时宴哥哥的啊……
那控诉,那泪水,那绝望的表情……在回放的慢镜头下,每一个细节都被放大,每一个停顿都显得刻意!尤其是她看向我时,眼底深处那抹一闪而过的、冰冷的算计和怨毒,在慢放的特写下,清晰得令人毛骨悚然!
回放的画面,无声,却比任何控诉都更有力量。
它像一个冰冷而精准的手术刀,将苏妍儿精心编织的柔弱假象,一层层、血淋淋地剥开,将内里的虚伪和算计,赤裸裸地、无比清晰地呈现在所有人面前。
尤其是,呈现在此刻正站在客厅入口,面沉如水、目光如冰刃般扫视着这一切的顾时宴面前。
手机屏幕幽幽的冷光,映在我因恐惧而惨白的脸上,也映在苏妍儿那张彻底失去血色、写满了惊恐和绝望的脸上。
而屏幕里,慢镜头还在无情地回放着。
苏妍儿那声带着怨毒和惊怒的质问:“你……你竟然……开直播?!” 以及她试图冲过来抢夺手机的疯狂动作,也被清晰地记录着。
时间,仿佛被冻结在了这一刻。
玄关处,顾时宴那双深不见底的寒眸,缓缓地、极其缓慢地,从那个正在播放着精彩回放的手机屏幕上移开,如同最精密的探针,一寸寸扫过僵立当场、面无人色的苏妍儿,最后,落在了同样僵硬如石雕、手里还举着那个“罪证”的我身上。
他的薄唇,终于微微动了一下。
那低沉、冰冷、不带一丝人类温度的嗓音,如同冰层碎裂时发出的脆响,清晰地穿透了死寂的空气,每一个字都精准地砸在我的鼓膜上,带着千斤的重量:
顾时宴林知意。
他叫了我的名字。
然后,他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再次落回我手中那个亮得刺眼、正无声播放着“白莲花变脸实录”的手机屏幕上,微微停顿。
顾时宴……你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