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凡正叼着灵薯，看着柳如烟耳尖红得像浸了晨露的桃花，突然识海深处传来冰碴子刮过玉璧般的声响。
"叮——"
机械音比往日冷了八度，像被霜雪封了千年的古钟："请宿主向媚骨长老柳如烟说出'你只是我利用的对象'。"
灵薯"啪嗒"掉在地上。
林凡喉结动了动，指尖无意识抠住石桌边缘。
他能感觉到识海中那道熟悉的系统光带正泛着青灰色的涟漪，以往总带着点沙雕调调的任务提示框，此刻边缘爬满了暗红纹路，像被血浸透的符咒。
"系统？"他在识海轻声唤了句，没有得到回应。
柳如烟正弯腰捡灵薯，发间的珊瑚步摇轻晃，碎金般的光泽落在她眼尾。
她抬头时睫毛颤了颤："怎么突然发呆？
可是伤处疼了？"
林凡看着她眼底未褪的关切，喉头发紧。
上回见她这么紧张，还是他为了给她找突破瓶颈的清心草，被三阶火狐追得摔下悬崖——那时她用媚术裹着他飞回宗门，指尖都在发抖，却还骂他"蠢得像刚化形的小狐狸"。
"宿主剩余任务执行时间：一柱香。"系统音再次响起，这次带着电流杂音，"超时将触发命运织网·终极形态反噬。"
识海突然抽痛。
林凡猛地捂住太阳穴，冷汗顺着后颈滑进衣领。
他看见意识深处那座刚崩塌的命运之塔，此刻竟有暗紫色藤蔓从瓦砾中钻出来，顺着系统光带往柳如烟方向延伸——那些藤蔓上挂着细碎的情绪碎片，全是他和柳如烟相处的画面：替她绣帕子时被针戳破的指尖，她咬着帕角看他笨拙打结时的轻笑，还有昨夜她在他受伤后守了半宿，用灵气温着的那碗养元汤。
"不。"林凡攥紧拳头，指甲几乎掐进掌心，"系统你疯了？"
柳如烟的手覆上他手背。
她的指尖常年用温玉养着，此刻却凉得像浸了冰水："阿凡，你在发抖。"
林凡抬头，正对上她的眼睛。
那双眼从前总像蒙着层薄雾的桃花潭水，此刻却浮起层细微波澜——他分明看见，她眼底闪过一丝迟疑。
"长老。"秦月儿的声音突然插进来。
星盘在她掌心流转，银白星砂凝成细小的光链，"系统波动异常，检测到外来情绪数据正在向柳长老识海渗透。"
苏寒霜的冰棱剑"嗡"地出鞘半寸："谁？"
"天机阁的老手段。"秦月儿指尖划过星盘，几缕黑雾从盘心冒出来，"云轻罗。
她潜伏宗门前就在研究情绪诱导术，上次我在藏书阁翻到的《心魔幻引》残卷，借阅记录最后一页是她的名字。"
柳如烟的手慢慢抽离。
她后退半步，腰间的玉牌撞在石桌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利用......对象？"
林凡瞳孔骤缩。
他看见柳如烟的识海边缘，暗紫色藤蔓正疯狂生长，将他与她共同的记忆碎片扭曲成另一幅模样——在那些被篡改的画面里，他每次替她绣帕子都是为了套取合欢宗秘术，他说的土味情话全是为了探听长老堂机密，连昨夜那碗养元汤，都成了他为突破瓶颈刻意讨好的手段。
"柳儿！"林凡扑过去想抓住她的手，却被她侧身避开。
"你说过，我收敛媚术后的眼睛比化形前的桃花更漂亮。"柳如烟的声音发颤，"你说过，我为宗门守了三百年结界，该好好为自己活一次......"她突然笑了，可那笑比哭还难看，"原来都是假的。"
识海剧痛如裂。
林凡眼前闪过刺目的白光，苏寒霜斩断情丝时冰棱剑碎成齑粉的场景，秦月儿星盘染血堕入魔道的画面，柳如烟倒在他怀里逐渐冰冷的身体——这些幻觉像尖刺扎进他脑海，他踉跄着扶住石桌，喉间腥甜翻涌。
"你必须启动'命运共振锚点'。"风铃儿的声音突然在识海响起，带着千年岁月沉淀的沉稳，"用你的情绪作为锚，把她们的识海拉回来。"
"会怎样？"林凡咬着牙问。
"你的精神力会被抽干三成，修为退至筑基中期。"
"退就退！"林凡吼道。
他能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三簇微光在胸口剧烈跳动，那是他与三女命运相连的印记，"只要她们信我！"
他咬破舌尖，鲜血溅在石桌上。
识海中，三簇微光突然暴涨成三团火焰，将暗紫色藤蔓烧得噼啪作响。
柳如烟踉跄着扶住廊柱，眼底的迷雾开始消散；秦月儿的星盘重新焕发光彩，黑雾被星砂绞成碎片；苏寒霜的冰棱剑"叮"地归鞘，她快步走到林凡身边，冰冷却温暖的手按在他后心输送灵气。
"柳长老。"林凡抹了把嘴角的血，突然掏出块绣了半幅桃花的帕子——那是他这半月偷偷绣的，针脚歪歪扭扭，"我承认，我确实在利用你。"
柳如烟的呼吸一滞。
"我在利用你看我绣帕子时弯起的眼睛，利用你偷偷往我碗里多放的灵菇，利用你守夜时替我盖被子的手。"林凡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我贪心得很，想利用这些，用一辈子。"
柳如烟的眼泪"啪嗒"掉在帕子上，晕开一片水痕。
她抢过帕子按在他唇上，骂道："笨蛋！
谁要你利用一辈子......"尾音却软得像春天的风。
秦月儿的星砂钻进林凡袖口，在他腕间新添了朵并蒂莲："刚才系统波动显示，任务完成度100%。"她指尖轻点星盘，"命运织网升级了，现在叫'命运裂痕·守护者模式'。"
林凡望着识海中那团曾压得他喘不过气的光团，此刻正裂开道细缝，透出点暖金色的光。
他低声道："系统......你到底是谁的棋子？"
"真正的敌人，已经入场。"风铃儿的声音带着叹息，消散在识海中。
窗外的樱花还在落。
林凡突然觉得有些累，靠在苏寒霜肩上。
她虽然嘴硬，却悄悄把他的头往自己肩上按了按。
"阿凡。"柳如烟替他理了理乱发，"还饿吗？
我让厨房煮你爱吃的灵菇粥。"
"好。"林凡笑着应下，目光却落在识海深处——那座曾倒塌的命运之塔，此刻竟有个模糊的影子在塔尖浮现。
"命运裁决者，你已触犯禁忌......"
陌生的声音像从极远的地方飘来，混着樱花落在青瓦上的轻响。
林凡的笑意慢慢凝固，他听见自己心跳声里，夹杂着命运转轮重新转动的嗡鸣。
"审判，即将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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