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10

会议室的白炽灯将周念安的侧影投在幕布上，她正指着她写的拍摄脚本讲解人物角度问题，激光笔的红点随着手腕轻晃。突然推门声响起，韩局领着西装革履的林慕山走进来，香水味瞬间漫过满室航空煤油的气息。

"这位是本次纪录片的投资方，林慕山，这次顺路过来看看拍摄进度。"韩局话音未落，林慕山已经摘下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径直锁定周念安："好久不见，念念！"

邓放握在椅把上的手指骤然收紧，迷彩作战服下的青筋突突跳动，这就是周念安的前任，还有这小子叫什么念念！

他盯着周念安攥紧激光笔的指尖，泛白的关节和她突然凝滞的呼吸声，像两根钢针狠狠扎进心里。试飞小队成员面面相觑，雷宇悄悄戳了戳童敢，压低声音："叫这么亲密，他俩...啥关系？"

"什么情况！这是在宣战啊。"黎晓航翻着拍摄计划表，笔尖无意识地在纸上划出凌乱线条。邓放猛地起身，金属椅腿刮擦地面发出刺耳声响，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过来。他扯了扯领口，喉结滚动着挤出一句："拍摄计划说完了吧！我要先去忙了。"

周念安开口挽留，“邓放……”

邓放头也不回的就走了，气氛一下变得很尴尬！

暮色浸透停机坪时，邓放躲在歼-20的阴影里，听见器材库方向传来压低的对话。林慕山的声音混着夜风飘来："上次提议想得如何了？一个月时间，足够重新开始。我们之间根本没有不可调和的矛盾..."

他屏息凝视，看见周念安通红的眼眶，和林慕山逐渐收紧的手臂。邓放转身离开，他怕再看下去，看到什么不该看的！

深夜的宿舍楼静得可怕。邓放站在周念安门前，指节悬在门板上迟迟未落。透过虚掩的门缝，暖光的灯光折射出光线，桌上摆着几瓶白酒，他看见她独自蜷在沙发里，月光照亮茶几上一个空酒瓶。

"为什么不推开他？"邓放推门而入，声音比他预想的更沙哑。周念安猛地抬头，湿润的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阴影，她慌忙抹了把脸，打翻的酒瓶在木质地板滚出长长的水痕。

 “你都看到了？”

“我看到他搂着你！”

“邓放，你听我解释，我跟林慕山没有什么，我当时……”

周念安话还没说完，邓放声音已经响起，“我早告诉过你，既然选择了结婚，你就应该对我们的关系负责！”

“我哪儿不负责了！”

“负责是你随便让别的男人搂着你吗？”

“在试飞院，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你！这不是外面，流言蜚语会让你待不下去的！”

“那你信我吗？”

“不是我信不信，是我亲眼看见……”

“亲眼看见就是真的？”

“周念安！”

周念安突然觉得很疲惫，不仅要应付林慕山，还要担心邓放误会，一着急违心的话脱口而出，"我们只是合作关系。"她攥着酒瓶的手指关节发白，"你没资格过问我的私事。"

"没资格？"邓放逼近两步，作战靴碾过散落的摄影集，"那你给我分享你拍摄心得，陪我调整拍摄角度，我们聊天分享的那些种种，都是工作需要？"他扯松衣领，暴起的青筋在颈侧跳动，"那些温柔，不过是和林慕山相处七年，练出来的技巧？"

周念安踉跄后退撞上书架，书本哗啦啦散落："你……你说什么？"

"周念安，我是不是对你太纵容！"邓放突然扣住她手腕抵在书架上，温热的呼吸扫过她泛红的眼尾，"我每天飞完都盼着见到你，飞的时候，也会想起你，我是真的很想和你有个好的未来！结果你在他怀里连挣扎都不愿意？"滚烫的吻落下时，他尝到她唇上的咸涩，分不清是酒还是眼泪。

“呜~疼……邓……放”她被邓放急切的吻弄得站不稳，话到嘴边也说不清。

直到周念安剧烈的挣扎让他撞翻书架，铁皮箱与摄影集轰然倒地的巨响中，她眼里闪过陌生又烦躁的眼神，“呼~呼~邓放，你别这样！”

邓放如坠冰窟般松开手，踉跄着后退两步，后腰重重磕在茶几边缘，碰倒的酒瓶在月光下流淌出琥珀色的溪流。

他跌坐在满地狼藉里，作战靴无意识地碾过散落的照片——那是上周她偷偷拍下的，他在夕阳下调试战机的侧影。此刻照片边角被踩得发皱，如同他千疮百孔的心。

"念念..."他的声音破碎得不成样子，伸手想要触碰她发颤的指尖，却在半空僵住。周念安抱着双臂后退，后背紧紧贴着冰凉的墙壁，像是要把自己嵌进墙里。这个动作如同一记重锤，将他最后的理智拉了回来。

"对不起..."他蜷缩起身子，双手死死揪住头发，指节因为用力过度而泛白，"我只是...只是受不了你看他的眼神..."喉咙像是被战机尾焰灼烧过，每说一个字都带着撕裂般的疼痛，"明明你已经看见我了，为什么林慕山一出现，你就又这样..."

周念安张了张嘴，却被他沙哑的呓语打断。邓放突然笑起来，笑声里带着自嘲与绝望，在寂静的房间里回荡："我以为...我们之间那些分享，你为我拍的剪影，都是特别的..."他抬起头，泛红的眼眶里盛满痛楚，"原来都是我在自作多情。"

窗外传来战机夜航的轰鸣声，尾焰的红光透过百叶窗，在他脸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纹路。周念安看着这个向来骄傲的男人，此刻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般瘫坐在地，突然觉得喉咙发紧。她想解释，“不是的，不是的……”

邓放撑着地面站起身，摇晃着整理好歪斜的衣领。他最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目光里有眷恋，有痛苦，还有释然："抱歉，是我越界了。"转身时，作战服的衣角扫过满地狼藉，带起一阵细微的风，吹乱了地上未干的酒渍。

门被轻轻带上的瞬间，周念安跌坐在地，泪水终于决堤。远处传来战机刺破夜空的呼啸，却盖不住她压抑的啜泣声。而此刻的邓放，正独自走在空无一人的跑道上，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最终与夜色融为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