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莲花坞,自从重建以来,一直都笼罩在一种,安宁而又梦幻的氛围之中。
弟子们,要么沉浸在修为飞速增长的喜悦中,要么,就三五成群地,围观自家大师兄,和那位含光君之间,那些“没眼看”的甜蜜日常。
整个莲花坞,都洋溢着一种,名为“岁月静好”的祥和气息。
然而,这份祥和,在今日午后,被一声,凄厉而又急促的警钟声,彻底打破了!
噹——噹——噹——!!!
那是,莲花坞山门结界,被强行触碰时,才会发出的最高级别的警报!
自从莲花坞“升天”以来,这还是头一次!
正在练武场上,被魏婴追着打的“沙包”金子轩,和正在听莲轩里“嗑CP”的自家阿姐,几乎是同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所有江家弟子,都第一时间,放下了手中的事务,祭出仙剑,如临大敌般,朝着山门方向,集结而去!
“怎么回事?!”江澄最先赶到,他手持那柄“紫霄神雷鞭”,一脸的凝重与煞气。
“是金家的人,又来闹事了?还是温氏的余孽?!”
他身后的弟子,也是个个面色紧张,严阵以待。
而当他们,看清那云梯之下,结界之外的来人时,所有人,都愣住了。
那不是什么甲胄鲜明的军队。
而是一群……衣衫褴褛,面黄肌瘦,仿佛,已经逃亡了数月之久的……难民。
一共,大约有五六十人。
大部分,都是些老弱妇孺,几乎人人都带着伤,眼神里,充满了,深深的疲惫与绝望。
他们之中,没有一个人,身佩武器。
他们,只是,安安静静地,聚集在那里。
为首的,是一名身着红衣,面容姣好,但嘴唇却干裂得,没有一丝血色的女子。
她的气质,清冷而又倔强,即便,已经落魄到了这般田地,她的脊梁,却依旧挺得笔直。
她,就那么,仰着头,望着这座,悬浮于云海之上的,传说中的天空之城。
眼中,带着,最后一丝,微弱的,却又燃烧着的……希望。
“是……是她?”
“岐山温氏的……温情?”
有眼尖的弟子,认出了那个红衣女子的身份,不由得,发出一声惊呼!
“温家的人?!他们来做什么?!”
“他们怎么敢来我们莲花坞?!”
一时间,所有的江家弟子,都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剑。
眼神,也瞬间,变得,警惕而又充满了敌意!
“所有人都别动!”
就在这时,魏婴和蓝忘机,也赶到了。
魏婴,在看清来人是温情的那一瞬,脸上的嬉笑之色,瞬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无比的复杂与凝重。
“温姑娘……”他喃喃道。
他太清楚了。
他和江澄,能有今天,能活着,从温氏的魔爪下逃出来。
全拜眼前这位,医者仁心的女子,和他那个,善良到,有些怯懦的弟弟。
这份恩情,比天还高,比海还深!
可是……
她姓“温”。
这个姓氏,对现在的整个仙门来说,就是原罪。
就是,人人得而诛之的……禁忌!
似乎,是听到了魏婴的声音。
下方的温情,身体,微微一颤。
她那双,一直强撑着的,倔强的眼眸里。
终于,不受控制地,涌上了一层,薄薄的水雾。
她,对着上方,对着云雾中的众人,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大声喊道:
“云梦江氏的各位,请听我一言!”
她的声音,沙哑,却又努力地,保持着清晰。
“我,温情,愿以我姐弟二人项上人头担保!”
“我身后这些族人,皆是岐山旁支,多为医者,从未参与过任何杀伐之事!射日之征中,更是未曾,伤过任何一位仙门修士!”
“如今,射日之征已胜,可仙门百家,却不问青红皂白,将所有姓‘温’之人,都视作余孽,大肆清剿!我等,已无处可去,走投无路!”
“昔日,我曾对江宗主,魏公子,有绵薄之恩……”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痛苦的挣扎。
但最终,那份,对族人生死存亡的担忧,还是,压过了她那颗,骄傲的心。
她,缓缓地,对着,天空莲花坞的方向。
弯下了,她那,从未向任何人,弯下过的,倔强的……膝盖。
“噗通”一声,跪倒在了那冰冷的云梯之前!
“温情!今日!斗胆,前来,只求一事!”
“不求富贵,不求庇护!只求……能在这莲花坞山脚下,容我族人,有一隅之地,得以苟延残喘,活下去……”
“昔日恩情,晚辈,不敢强求回报!只望,江宗主,魏公子,能念在,往日……那一点点的情分上!”
“救我族人……一命!”
她说完,便将自己的头,深深地,磕了下去!
再也没有,抬起来!
而她身后那些,早已被逼入绝境的族人,也全都,哗啦啦地,跟着,跪倒了一片!
一时间,哭声,哀求声,响彻云霄。
这一幕。
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沉默了。
魏婴的拳头,死死地,攥了起来。
他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地揪住,痛得,无法呼吸。
报恩!
有恩,必报!
这是他魏婴,刻在骨子里的信条!
他几乎是想都没想,当场,就要开口答应!
然而。
江澄,却先一步,按住了他的肩膀。
“魏无羡!你冷静点!”江澄的脸色,凝重到了极点。
他低声,却又,极其严肃地说道:
“我,也记得她的恩情。可是,你知不知道,接纳他们,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整个云梦江氏,都会,被推到,仙门百家的对立面!
意味着,他们江家,将会成为,那些,刚刚还在对他们阿谀奉承的世家的,眼中钉,肉中刺!
意味着,他们将会背上,“勾结温氏余孽”的骂名!
这对,刚刚才,浴火重生,百废待兴的江家来说。
无疑,是一个,天大的麻烦!
“麻烦?!”魏婴,猛地,回头,双眼,有些发红地,看着江澄,“江澄!你忘了当初,是谁救了我们吗?!如果没有她!你我,早就成了温狗的阶下囚!连尸骨都找不到了!”
“我没忘!”江澄,也怒了,“可是,我是宗主!我必须为整个江家考虑!”
“那你的意思是,见死不救?!”
“我……”
江澄,也语塞了。
他当然,不想做,那忘恩负义的小人!
可是……
道义,与现实。
恩情,与整个家族的未来。
就像是两座大山,狠狠地,压在了他这个,年仅十几岁的,新任宗主的肩上。
让他,喘不过气来。
而就在,两人,为此,争执不下,陷入两难之时。
一个,如同,天籁般,清冷平淡的声音。
从他们的身后,缓缓响起。
所有的争吵,都戛然而止。
阿满,不知何时,已经,悄无声息地,来到了他们的身边。
她,没有去看,正在争吵的魏婴和江澄。
她的目光,只是,越过了他们,穿过了云海。
静静地,落在了,下方那,跪倒了一片的身影上。
最后,定格在了,那个,为首的红衣女子,温情的身上。
她,没有说,任何多余的废话。
她只是,平静地,问了,一个问题。
一个,在场,所有人,都未曾想过的问题。
“我问你。”
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温情的耳中。
“你,和你的族人。”
“可曾,亲手,伤害过,我云梦江氏的,任何一个人?又可曾,沾染过,我弟弟妹妹的,一滴血?”
跪在地上的温情,闻言,身体猛地一震!
她,缓缓地,抬起那张,布满了泪痕,却又,充满了倔强的脸庞。
迎着,上方那道,仿佛,能看穿一切的,神明般的目光。
用尽了,自己此生,所有的力气与真诚,嘶声,回答道:
“回前辈的话!”
“我温情!愿以我全族性命起誓!”
“从未!”
“很好。”
阿满,点了点头。
这两个字,对她来说,就足够了。
她,转过头来,看了看,还在,一脸纠结的江澄,和一脸急切的魏婴。
脸上,露出了一丝,无奈的笑容。
仿佛在说:这么简单的事情,你们两个,到底,在吵些什么?
然后。
她,当着,所有江家弟子,以及,同样,赶来此地的蓝忘机和金子轩的面。
也当着,下方那,还在,苦苦哀求的,温氏族人的面。
缓缓地,宣布了,她,这个,云梦江氏,真正的,“大家长”的,最终决定。
那决定,简单粗暴。
却又,充满了,最不讲道理的……安全感。
她说——
“那么,从今日起。”
“你们所有人,就是我云梦江氏的人了。”
“谁,有意见?”
“谁,想动你们。”
“就先,踏过我阿满的……尸体。”
说完,她,轻轻一挥手。
在莲花坞的后山,那片,最僻静,灵气最充裕的山谷里。
一座座,精巧雅致的竹舍,一片片,规划得整整齐齐的药田。
凭空,拔地而起。
一座,崭新的,名为“百草谷”的家园。
瞬间,成型。
她,对着下方,那些,已经,彻底,被这一幕神迹,给震撼到,忘记了哭泣的温氏族人。
淡淡地,说道:
“都起来吧。”
“哭哭啼啼的,成何体统?”
“我家,不养闲人。”
“以后,我弟弟妹妹们的身体健康,就都……交给你们了。”
“岐黄医宗,温情谷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