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李莲花,怀疑自己听错了。
他的大脑,因为,这短短,不到一炷香的时间里,所接收到的,过于庞大,且,完全,颠覆他认知的信息,已经,处在,彻底,宕机的边缘。
封?封起来了?
内力,是真实存在的,流淌于经脉之中的“气”。
怎么封?
拿什么封?
用什么封得住?!
那可是,他李相夷,当年,足以,傲视武林,笑看风云的,雄浑内力!
不是,什么,可以,任人拿捏的,阿猫阿狗!
“不可能”
他,喃喃自语,声音里,充满了,无法理解的,迷茫。
“这,绝对不可能”
这,比,“碧茶”之毒,能被当成漱口水,还要,来得,更加荒谬!更加,不合常理!
然而。
对面的那个女人显然,没有,给他,任何,可以,自我欺骗的余地。
阿满,放下了茶杯,那双,清冷如秋水的眸子,静静地看着他。
那眼神,就像是,一个学识渊博的夫子,在看一个还在,纠结于“一加一为什么等于二”的,顽劣蒙童。
充满了,一种懒得解释,却又,不得不解释的,淡淡的无奈。
“为什么,不可能?”
她开口反问,语气,平静,却,字字,都像是,敲在李莲花心头上的,重锤!
“你能,被一种你自己都解不了的毒,折磨十年。”
“为什么,就不能,被一种你同样,理解不了的力量,封住内力?”
“李公子,”阿满的嘴角勾起了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那弧度,在李莲花的眼中看来,充满了,极致的,讽刺。
“你,引以为傲的‘天下第一’,不过是,在我,还没睡醒之前那个,小小的江湖里,一群,渺小的凡人自娱自乐的,一场游戏罢了。”
“你,所认知的‘极限’,在我看来”
她顿了顿,似乎,是想找一个比较,委婉的词。
但想了半天,最后,还是,放弃了。
“连,起点,都算不上。”
轰隆!!!!!!!
如果说,之前的几句话,是,在他的世界观上,砸出了几道裂缝。
那么,这一句!
无疑,是,抱着一颗,天外陨石,直接,将他,整个,摇摇欲坠的世界观,给,彻底,砸了个,稀巴烂!!!
粉碎!
彻底的,粉碎!
李莲花,只觉得,自己的脑子里,“嗡”的一声,仿佛,有千万口洪钟,在同时,炸响!
他,再也坐不住了!
他,猛地从地上,弹了起来!
双目,赤红!
那张,刚刚,恢复了,惊世容颜的脸上此刻,却布满了,一种信仰崩塌之后,所特有的,疯狂与狰狞!
“你!!!”
他想,冲上去!
他想,抓住这个女人的衣领,想,对她嘶吼!咆哮!
他想,证明!
证明,这一切,都是假的!
证明,他李相夷,不是不是一个连“起点”都算不上的,笑话!!!
可
没用。
当他,鼓动起,体内那仅剩的,两成内力,企图,扑向阿满的瞬间。
一股,温柔,却又,根本,无法抗拒的,无形壁垒,便已,出现在了两人之间。
他,拼尽了全力,竟,连,靠近她三尺之内,都做不到!
就仿佛,有一道贯穿了天地的鸿沟,横亘在那里!
而他,就是那只,妄图撼树的,可笑蝼蚁!
挫败感!
一种比,当年,在东海之上,被师兄背叛,身中剧毒,坠入深海时,还要,强烈百倍!千倍的,巨大挫败感!
瞬间,便淹没了,李莲花的所有理智!
“噗”
一股,汹涌的,急火攻心之气,直冲喉头!
可,还不等他,喷出血来。
那股,逆行的气血,便又被一股,柔和的力量,给强行,压了回去。
连,吐血的资格,都没有。
“何必呢?”
阿满,看着他,那副,状若疯魔的样子,轻轻地摇了摇头。
那眼神,怜悯,却又不带丝毫同情。
“接受现实,有那么难吗?”
“还是说”
她话锋一转,那双,清冷的眸子,仿佛,在一瞬间,就看穿了,李莲花,所有,歇斯底里的伪装,直抵,他内心深处,那最怯懦,最不堪的真实。
“你,只是,不敢接受一个‘健健康康’,却又,‘普普通通’的,自己?”
轰
这一句话,就像是一把看不见的,手术刀。
精准,狠辣,毫不留情!
瞬间,就剖开了,李莲花,所有的,愤怒与不甘的外壳!
将他,那颗,早已,腐烂,枯萎,只想,在黑暗的泥土里,安静死去的,心脏,血淋淋地暴露在了,阳光之下!
是啊
愤怒?
不甘?
不。
那都不是,真的。
那些,只不过,是他,用来,掩饰内心,巨大恐惧的,保护色罢了。
他,真正,害怕的,是
什么?
李莲花的身体,停止了,无用的挣扎。
那满脸的,狰狞与疯狂,如同潮水般,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死灰般的,茫然与空洞。
他,踉跄着后退了两步,最终,无力地靠在了,那崭新的,散发着建木清香的墙壁上。
整个人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气神。
他,知道。
这个女人说对了。
他,李相夷,十年前是何等的,意气风发!
红绸舞剑,名满天下!
四顾门主,号令武林!
他是,所有人的,希望。
是,所有人的,信仰。
可,也正是因为,站得太高,所以,摔下来的时候,才会,那么的,痛。
痛到,他,再也不想,爬起来了。
这十年。
他,顶着一张,谁也认不出的,丑陋面容。
拖着一副,病入膏肓的,残破身躯。
像一只,见不得光的老鼠,行走在,市井的,阴暗角落。
他,告诉自己他是在,找师,兄的尸骨。
他,告诉自己他是在,赎罪。
可,只有,他自己在夜深人静,被剧痛,折磨得,无法入睡时,才敢,卑微地承认
他,很享受。
他,很享受这种“报废”了的感觉。
因为,“病”了,所以,他,就可以,心安理得地不去理会,四顾门的,那些旧部。
因为,快“死”了,所以,他,就可以,理直气壮地逃避,那个,同样,找了他十年的,笛飞声。
“病”与“死”,已经成了,他最好的,挡箭牌。
成了他,龟缩在,自己那个,小小的,破破烂烂的“莲花楼”里,苟延残喘的,唯一借口。
他,可以,不负责。
可以,不面对。
可以,永远,停在过去。
他,把一切,都怪给了,“碧茶”之毒。
可现在
这个,不知,从何而来的女人。
用一种不讲任何道理的,神仙手段。
咔嚓一下!
就把他这面,用了十年的,最坚固的挡箭牌,给,没收了!
甚至
还顺手,给了他一副,比,十年前还要,健康的,完美身体!
这,算什么?
拯救?
不!
这对,一心只想,当个“废人”的李莲花来说!
这,是这个世界上,最恶毒,最残忍的
酷!刑!
“呵”
李莲花,忽然,低低地笑了。
那笑声,充满了,无尽的,自嘲与悲凉。
“所以”
他,抬起头那双,已经,失去了所有神采的眸子里,只剩下一片,认命般的,麻木。
“你,费了这么大的劲儿。”
“不惜,硬生生,把我这个,将死之人从鬼门关里,给拽回来。”
“甚至,还‘好心’地封住了我的内力,让我,连,自我了断的能力,都没有。”
他,看着阿满,眼神里,带着一种近乎于,哀求的,卑微。
“你,到底,想做什么?”
求你。
别再,折磨我了。
我,只想,当一个可以,安安静静,死掉的,废人。
真的。
没别的,追求了。
阿满,静静地听完了他的“控诉”。
从头到尾,脸上都没有,丝毫的动容。
她只是,在李莲花,说完之后,缓缓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然后,一步一步地再次,走到了他的面前。
她伸出手。
李莲花,下意识地闭上了眼,浑身,都绷紧了!
他以为,她又要,对他,做什么了。
然而。
阿满的手,却只是,轻轻地拂过了,他肩膀上,一点,不存在的,灰塵。
那动作,充满了,一种长姐,对,不成器的,自家弟弟,那种恨铁不成钢的,无奈。
“我想做什么?”
她收回手,看着眼前这个,明明,拥有一身,屠龙之力,却偏偏,只想,蜷缩在角落里,当一只,摇尾乞怜的,哈巴狗的男人。
阿满,终于,第一次,对系统,下达的这个“拯救”任务,产生了,一丝发自内心的
不耐烦。
她懒得,再跟他,兜圈子了。
她决定,用最直接,最简单,也是,最粗暴的方式,来结束这场无聊的“心理博弈”。
“李莲花,”她念着他的名字,语气,陡然,变得,冰冷,而又,强势!
“你,给我,听好了!”
“第一。”
“从今天起,你的命,是我的。我,让你生,你,就得,给我,好好地活着。”
“第二。”
“这天下没有,我治不好的病,也没有,我解不开的封印。”
“第三!”
她微微,俯下身,那双,清冷如神祇的眸子,死死地锁定了李莲花,那双,已经,开始,泛起,新的,恐惧与惊骇的眼睛!
语气,不容,一丝一毫的,质疑!
“想,拿回你那可怜的,八成内力吗?”
“可以。”
“拿东西来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