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治医生×心脏病患者,be ,原创,纯爱)
黎鸢第一次见到笑红尘时,监护仪正发出规律的“滴滴”声,像在为她所剩无几的生命倒计时。
他穿着白大褂走进病房,袖口挽到小臂,露出腕骨分明的手。阳光透过百叶窗落在他发梢,镀上一层浅金,却暖不透那双沉静的眼睛。“黎鸢?”他低头看病历,声音清冽如冰镇的矿泉水,“先天性心脏病,右心衰竭加重,是吗?”
黎鸢点点头,指尖无意识地抠着被单上的格子。她的心脏像只破旧的钟摆,每跳一下都带着钝痛,此刻却因为这声呼唤,漏跳了半拍。
笑红尘每周来查房三次,每次都带着同一款银色听诊器。他俯身时,白大褂会扫过黎鸢的手背,带来一阵消毒水味的微凉。
“放松。”他的声音离得很近,呼吸落在她颈侧,像一片羽毛轻轻拂过。听诊器的金属头贴上胸口,冰凉的触感让她瑟缩了一下,随即听到自己的心跳——微弱,杂乱,像快要耗尽电量的电池。
“还是不太好。”他直起身,在病历上写字,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格外清晰,“利尿剂加量,下周做超声复查。”
黎鸢看着他的侧脸,鼻梁高挺如远山,睫毛在眼下投出浅影。她想说“笑医生,你今天的领带歪了”,却最终只化作一声“嗯”。
她开始偷偷收集他的痕迹:他掉落的钢笔帽,他写废的处方笺,甚至是他查房时不小心蹭在门框上的白大褂纤维。这些细碎的物件被她藏在枕头下,像收集星星的孩子,守着无人知晓的秘密。
入冬的第一场雪落下来时,黎鸢的病情突然加重。她躺在抢救室里,意识模糊间,看到笑红尘站在抢救床尾,眉头紧蹙,指挥护士推除颤仪。
“加大肾上腺素剂量!”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和平日里的沉静判若两人。
电击器贴上胸口的瞬间,黎鸢猛地抽搐了一下,视线里的白大褂身影晃了晃,像水中的倒影。等她再次醒来,已是第二天清晨,窗外的雪积了厚厚一层。
笑红尘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白大褂搭在椅背上,袖口沾着点血渍。他大概守了一夜,眼下有淡淡的青黑。“醒了?”他起身倒了杯温水,“感觉怎么样?”
“还行。”黎鸢的声音嘶哑,“笑医生,你没回家?”
“刚交完班。”他递过水杯,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像触到一块冰,“雪太大,路不好走。”
黎鸢看着他的手,那双手救过无数人,此刻却因为彻夜未眠而微微发颤。她突然想说“我喜欢你”,话到嘴边却变成“雪化了会结冰,你路上小心”。
他点点头,转身拿起白大褂:“我下午再过来。”
门关上的瞬间,黎鸢捂住脸,眼泪从指缝里渗出来,落在枕头上,晕开一小片湿痕。她知道,自己剩下的时间不多了,连说一句喜欢的资格,都快要失去。
黎鸢开始画画。她的手没力气,铅笔握得不稳,线条总是歪歪扭扭。画得最多的,是笑红尘低头写字的样子,他的睫毛,他的钢笔,甚至是他白大褂口袋里露出的半截听诊器。
她想在出院前把画给他,却又怕这突兀的心意会吓到他。毕竟,他是救死扶伤的医生,而她,只是个随时会离开的病人。
那天下午,笑红尘来查房,身后跟着实习生。他讲解病情时,声音平稳如常,仿佛她不是那个差点在雪夜离去的人。“右心室扩大明显,”他指着超声报告,“准备安排手术评估。”
实习生走后,病房里只剩下他们两人。监护仪的“滴滴”声突然变得很响,黎鸢的心脏又开始疼,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
“笑医生,”她喘着气,声音发颤,“我要是……下不了手术台怎么办?”
笑红尘的动作顿了顿,他转过身,目光落在她苍白的脸上,那双沉静的眼睛里,第一次有了清晰的情绪,像冰封的湖面裂开一道缝。“不会的。”他说,语气坚定,“我会尽力。”
黎鸢笑了,眼泪却掉了下来。她知道“尽力”是什么意思,在死神面前,再高明的医生也只能尽力。她从枕头下摸出那张画,想递给他,手却抖得厉害,画纸“飘”落在地。
笑红尘弯腰去捡,指尖触到画的瞬间,他愣住了。画上的人穿着白大褂,低头写着什么,角落里用铅笔写着一行小字:“我的心脏很疼,但看到你时,它会多跳一下。”
病房里静得能听到雪花落在窗上的声音。
手术前一天,黎鸢的状态很差。她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想象着手术灯亮起的样子。笑红尘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个苹果,他削苹果的手法很熟练,果皮连成一条线,不断。
“吃点东西,攒点力气。”他把苹果切成小块,放在盘子里递过来。
黎鸢摇摇头,突然抓住他的手腕。他的皮肤很凉,脉搏在她掌心跳动,有力而平稳。“笑医生,”她看着他的眼睛,声音轻得像叹息,“我喜欢你。”
笑红尘的身体僵了僵,削苹果的刀停在半空。
“我知道这不合适,”她笑了笑,眼角有泪滑过,“但我快没时间了,不说出来,会遗憾的。”
他沉默了很久,久到黎鸢以为他不会回答。然后,她听到他说:“等你手术成功,我请你吃医院门口的馄饨。”
黎鸢的心脏猛地一跳,带着久违的暖意。她点点头:“好。”
手术当天,黎鸢被推往手术室时,笑红尘站在走廊尽头,穿着绿色手术服,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那双眼睛。他对她比了个“加油”的手势,眼底有她从未见过的温柔。
麻醉剂注入血管的瞬间,黎鸢闭上眼,脑海里闪过的最后一个画面,是笑红尘低头削苹果的样子,阳光落在他发梢,像一场永远不会融化的雪。
监护仪的“滴滴”声突然变成刺耳的长鸣时,笑红尘正在缝合最后一针。他猛地抬头,看向心电图纸,那道平直的线像一把刀,刺穿了手术室里所有的声音。
“抢救!”他扔掉手术刀,扑到手术台前,双手按在黎鸢的胸口,开始做胸外按压。他的动作急促而用力,白大褂被汗水浸透,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
“肾上腺素1mg静推!”
“除颤仪准备!”
电击器一次次贴上胸口,黎鸢的身体一次次弹起,又落下,像断了线的木偶。笑红尘的手臂开始发酸,视线模糊,却依旧没有停下。
直到护士低声说:“笑医生,已经超过黄金抢救时间了。”
他的动作终于停了下来。他看着手术台上那张苍白的脸,嘴唇干裂,眼角还带着未干的泪痕。他慢慢摘下口罩,俯身,在她冰冷的额头上轻轻印下一个吻,像落下一片融化的雪。
“对不起,”他的声音嘶哑,带着压抑的哽咽,“馄饨……请不了你了。”
窗外的雪还在下,覆盖了医院的屋顶,覆盖了走廊的台阶,也覆盖了那个未送出的苹果核。黎鸢枕头下的画被护士发现,交给了笑红尘。他展开画纸,看到那句“我的心脏很疼,但看到你时,它会多跳一下”,突然蹲在地上,捂住了脸。
走廊里的时钟滴答作响,像在为某颗停止跳动的心脏,默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