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天空憋得像一块巨大的、不断吸水的脏海绵，沉甸甸地压在城市的天际线上。
空气闷热得让人喘不过气，一丝风都没有，粘稠得如同融化的糖浆。
刚从设计院大门冲出来的Rain连伞都来不及撑开，“轰隆——！”一声炸雷在头顶炸开！紧接着，豆大的雨点劈头盖脸砸了下来！“噼里啪啦！”瞬间连成了白茫茫的水幕！世界只剩下喧嚣的雨声和模糊的、扭曲的霓虹光影。
Win“靠！”
Rain抹了一把瞬间糊住眼睛的雨水，低骂一声，凭着记忆踉踉跄跄冲向路边他刚买了不到三个月的二手小蓝车。
平时就有点旧，这猛一看，像被泡在鱼缸里的廉价玩具！他手忙脚乱地拉开车门，浑身湿透地钻进去。
“砰！”车门关上，隔绝了部分噪音，但雨水疯狂拍打车顶和挡风玻璃的“砰砰”声震得人头皮发麻。
车窗玻璃瞬间起了一层厚厚的白雾，只能隐约看见外面车灯和街灯在雨水中扭曲成怪诞的光晕。
Win“赶紧回家…Sky一个人…Prapai哥说今晚有雷暴…”
Rain嘀咕着，牙齿有点打颤，手指冻得不太灵活。他哆哆嗦嗦地拧钥匙点火。
“突突突…嗡…”车子很给面子地启动了！他赶紧打开热风除雾，又按下了双闪。模糊的视线勉强能看清前路了。
车流像巨大蠕虫一样在积水的路上缓慢爬行。
雨越下越大，雨刮器疯狂地左右摇摆，开到最快档位也只能勉强在挡风玻璃上刮出瞬间清晰的扇形区域！
车头灯的光柱被浓密的雨墙吞噬大半，视线范围不足五米！车轮压过路面，溅起半人高的混浊水花。
他小心翼翼地跟在车流里，一点不敢提速。空调的热风吹在湿透的衣服上，暖是有点暖了，但浑身那股湿冷粘腻的感觉更难受了。“噗叽！噗叽！”车子碾过一片特别深的水洼，底盘传来明显的磕碰声！
Win“可千万别熄火啊祖宗…”
Rain心里咯噔一下，对着方向盘念叨。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下一个十字路口红灯亮起，长长的车队停下。小蓝车也乖乖停下，前面的刹车灯在雨雾里像几颗朦胧的红豆。
Rain刚想松口气，“滋滋…”仪表盘上发动机故障灯毫无预兆地开始闪烁！“突…突…噗…吭哧！”几声怪响后，引擎盖下方传来一阵让人心凉的剧烈抖动！然后…彻底死寂！
Win“我！靠！！！！”
Rain猛拍方向盘，声音都变了调！
Win“搞什么啊！！别这时候啊！！”
他疯狂拧钥匙，再点火！回应他的只有“滋滋…突突…噗——” 几声无力的干咳，像垂死病人的最后喘息，引擎彻底没动静了！
完了！彻底趴窝了！
雨水依旧疯狂敲打车顶，像是在无情地嘲笑。前车的尾灯在一片雨雾中慢慢移动——绿灯亮了，车流开始向前！只有他被孤零零地留在了原地！后面的车不耐烦地按响了喇叭！“嘟——！嘟嘟嘟！！！”刺耳的声音穿透雨幕砸过来！
Win“别催了！你以为我想堵这儿啊！”
Rain对着后视镜吼了一嗓子，虽然根本没人听得见。他摸索着手机，屏幕被雨水糊得全是痕迹。心脏“怦怦”狂跳，手指都在发抖。
先打电话给拖车？可这么大雨，拖车什么时候能来？他得在这儿等到什么时候？
一个念头猛地闪过：Phayu哥！Phayu哥总在关键时刻帮他！他手忙脚乱地翻到Payu的号码拨过去！
“嘟…嘟…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机械冰冷的女声瞬间浇灭了他眼里的光！不是占线！是无法接通！Phayu哥呢？！
暴雨声隔绝了其他声音，狭小的车厢里像只剩下他自己和外面奔流的洪水。
手机信号也时断时续。
恐惧和无助像冰冷的藤蔓，一点点缠上他的心脏。
Win“搞什么啊！”
他颓然倒在湿漉漉的驾驶座上，感觉自己和这辆破车一起，正在被无边的暴雨缓慢地、不可抗拒地淹没。冷得直哆嗦。
______
同一时间，Phayu正像困兽一样在Prapai那间顶级公寓的会客厅里踱步。
下午刚开完一个能把人肺气炸的远程协调会。窗外暴雨如注，密集的雨点砸在超大的落地玻璃上，发出急促沉闷的“噗噗”声响，把室内暖黄的灯光都反射得有些扭曲。
茶几上一台平板电脑屏幕上正进行一场加密视频会议，几个戴着安全帽的工程师脸上写满了焦头烂额，七嘴八舌地报告着现场情况。
Kai“Payu！码头那边说临时防波堤根本扛不住这种浪！已经冲毁了一段！重型钢构设备仓库离岸边太近，水淹到脚踝了！再下去机器就要泡了！”
Kai“Phayu哥！备用电源被雷劈了！现在工地的排水泵全停了！积水涨得飞快！临时仓库里堆着的电缆接头泡水就报废了！损失太大了！”
Kai“Phayu！现场应急小组的人手根本不够！雨太大了人都拉不过去！”
Phayu听着这些混乱焦急的汇报，眉头拧成了死疙瘩。
他刚处理完工地那边突发管道线路交错的重大隐患，还没来得及松口气，更大的麻烦又来了！他全身的神经都绷紧得像拉到极限的琴弦。对着平板沉声指挥：
Team“听着！设备仓库那边，让现场能动的人，立刻！现在马上！用能找到的任何东西！沙袋、钢板、仓库里的备用橡胶挡水板！给我把进水口堵死！堆成山也得堵住！设备进水直接停工三个月！你们懂不懂？！”
Team“码头防波堤的人！别管冲毁的那段！放弃！集中人力立刻用剩下的加固材料和沙袋！去堵仓库和核心设备区之间的通道！筑成第二道临时防线！人命第一！东西守不住就弃！懂吗？！”
Team“排水泵…妈的！”
Phayu咒骂一声，烦躁地耙了一下他那头硬朗的短发，
Team“后勤部！立刻联系市区！找临时备用发电机！用直升机给我吊过去！三小时之内！我要看到抽水机重新转起来！钱不是问题！我只要结果！”
他语速极快，条理清晰，但每一个字都像带着冰渣子砸下去，压迫感透过屏幕让那边的工程师们大气不敢喘。
Phayu脑子里疯狂运转着资源调度、成本、工期延误的天文数字，巨大的压力像只无形的手死死攥着他的心脏，额角的青筋都在突突直跳。
就在他准备下达更细节指令时，口袋里的私人手机震动了一下，屏幕亮起——是Rain的来电！
Phayu瞥了一眼，焦灼和巨大的工作压力让他瞬间心烦意乱，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手指烦躁地往旁边一划——直接挂断！他甚至没看清来电人名，只当是骚扰电话。
现在这烂摊子，天塌下来也得排在工地后面！他没时间！
Sky在温暖的公寓里，同样被窗外泼天的暴雨搅得心神不宁。
电视新闻正滚动播报着这场罕见的突发强雷暴，红色暴雨预警刺眼地挂在屏幕角落。
画面里是城市街道成河的景象，还有被淹熄火在路中间的车辆…Rain！Rain的车是辆旧车！他走的时候没带伞！
Sky坐不住了。
他反复看着手机，没有Rain的信息。拨过去：“嘟…嘟…嘟…”漫长的忙音，无人接听！可能在下雨开车…或者路堵信号不好？心里的不安感像墨水滴进清水，一点点晕开、加深。
窗外又是一道惨白的电光闪过，几秒后，“轰隆——！”巨响仿佛就劈在楼顶！
Sky被震得浑身一颤！脑子里某个关于封闭狭小空间的黑色记忆碎片瞬间涌上来！冰冷的、绝望的窒息感…他猛地捂住胸口，急促地喘了几口气！
不行！不能想！Rain！Rain可能有危险！
Sky强迫自己深呼吸，视线落在玄关鞋柜上挂着的一串车钥匙上——那是Prapai特意留给他备用的新车钥匙。
Dean“Sky，如果…我是说万一你需要出门…这车稳定性很好…”
Prapai哥的话在耳边响起。
Sky盯着钥匙，眼神里挣扎着恐惧和一种更强烈的焦灼。他想起了Dr. Leena的话：
“安全的…温暖的…画面…” 此刻，担心Rain安危带来的焦虑竟然奇异地压倒了独自驾车的恐惧。
sky“Rain可能…像电视里那样…”
Sky喃喃自语。他看到画面里那些孤立在洪水中的车，仿佛看到了Rain无助的样子！一股从未有过的决心猛地冲垮了犹豫！他“腾”地站起来，带着近乎悲壮的冲动走到玄关，一把抓起冰冷的车钥匙！冰凉的金属触感刺了他一下，但也让他更清醒了一点。
他没开过几次车，路也不熟。
手心里全是冷汗，滑腻腻的几乎握不住方向盘。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