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谷午后的阳光像融化的金子,泼洒在旧城区一栋改造过的两层小楼上。
原本灰扑扑的外墙刷成了柔和的奶黄色,二楼窗户敞开着,里面传来阵阵说笑声和轻快的音乐。
门口那块崭新的招牌——“公平视野”(Fair Vision)——在阳光下反射着自信的光芒。
二楼空间不大,但收拾得干净利落。
几张白色长桌拼在一起,上面铺着蓝白格子桌布,堆满了朋友带来的各种食物:冒着热气的泰式炒河粉、金黄酥脆的炸春卷、色彩鲜艳的水果拼盘、还有一大桶冰镇的啤酒和可乐。
空气中弥漫着食物的香气、咖啡的醇厚,还有新油漆和复印机墨水淡淡的味道。
Sean“开张大吉!干杯!”
Sean的声音洪亮有力,他穿着简单的灰色T恤,牛仔裤挽到脚踝,笑容比阳光还灿烂。他高高举起手里的冰啤酒。
朋友们“干杯!”
十几只手跟着举起来,冰凉的杯壁挂着水珠,碰撞声清脆悦耳。
White就站在Sean身边,手里端着一杯没加糖的黑咖啡,笑意温柔。
他剪短了头发,穿着熨帖的亚麻衬衫,是刚从桑亚塔集团的办公室溜出来的模样。
White“恭喜你,Sean。终于搞定了。”
Sean一口干掉半杯啤酒,冰凉的感觉让他舒服地眯起眼
Sean“哈!地方是小了点,但租金便宜!离社区也近。以后就靠各位老板多多关照啦!”
他环视一圈,眼睛亮晶晶的,充满了干劲。
Gram顶着一头显眼的蓝紫色挑染发丝,正用叉子叉起一块芒果。
他夸张地指着墙上挂着的几张潦草的设计图
Gram“喂喂,那个logo可是我免费设计的!说真的,Sean,等你们有钱了,得给我升级成大工作室!别让我这天才在厕所里画图!”
他旁边站着Tod,一身剪裁合身的深色西装,跟这轻松的氛围有点格格不入。
Tod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无奈地笑
Tod“我们现在的预算,能租下这里就不错了。Gram,你那工作室够大了。”
他低头看了看腕表
Tod“等会儿我得回趟律所,下午还有个案子要谈。”
Gram立刻放下叉子,叉腰瞪着Tod
Gram“又回去?这才几点?你答应今天陪我一整天的!”
他清亮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委屈和不爽。
Tod“亲爱的,那个客户很难约,而且是很重要的人权援助案。我晚上补偿你,好不?”
Tod放软语气,想凑过去,被Gram用手抵住胸口。
Gram“哼!补偿?你的‘补偿’就是跟我讨论法律援助的条款细节吗?”
Gram翻了个白眼,引得周围几人低笑。
YOK“得了得了,小两口又开始了。”
Yok的声音插进来。他抱着一个大纸箱,里面装满罐装饮料,额头上全是汗珠。
YOK“让一让,让一让!冰镇饮料来了,正宗我家修理厂赞助!”
他把箱子重重放在地上,擦了把汗。现在的Yok,眼神安稳了许多,不再有过去的戾气,穿着一件沾了点机油印子的工作T恤。
他身后是沉稳的Gumpa,手里拿着扳手,刚上来,身上的工装裤还带着点汽修厂特有的机油味。
Sean“谢了,Yok!”
Sean走过去,拍拍Yok的肩
Sean“还有Gumpa,多谢你们帮忙搬运。”
Gumpa只是点了点头,嘴角有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他走到角落,安静地看着大家,像一块坚固的基石。
Dan正拿着一小碟炸春卷,走到靠窗的位置。Black站在那里,眼神掠过喧嚣的人群,看向楼下的街道。
他脸色还有些苍白,身形清瘦,但比起两年前那副刚从鬼门关回来的样子,已经结实了不少。Dan把一个春卷递到他嘴边
Dan“尝尝?Yok说这是他隔壁老板娘的手艺,很好吃。”
Black咬了一口,点点头,表情淡漠,但眼神深处有了温度
Black“还行。”
Gram“嘿!White!”
Gram端着盘子凑到White面前
Gram“怎么样?大公司上班什么感觉?是不是整天西装革履,喝着高级咖啡,训着下属?”
他做了个夸张的老板动作。
White还没来得及回答,他放在桌上的手机就嗡嗡地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动着刺眼的两个字
“父亲”。
喧闹声仿佛瞬间被抽空,White的笑容僵了一下。
Sean注意到了,低声问
Sean“……你爸?”
White深吸一口气,拿起手机,走向通往天台的狭窄楼梯
White“我接一下。”
刚推开天台的门,热气就扑面而来,夹杂着城市噪音和一丝若有若无的汽车尾气味。
楼顶很简陋,只有几盆半蔫的绿植。White靠在粗糙的水泥围栏上,接通电话。
White“喂,爸。”
听筒那头的声音低沉而冷淡
White爸爸“在哪?下午三点和投资部的高层会议你怎么没出席?”
White“爸,我请假了,跟您助理说过的。”
White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无波
White“今天Sean的组织开业,我答应过他一定得来。这种内部预算会议,您…”
White爸爸“内部预算?”
父亲的声音带着一丝不耐烦的讥诮
White爸爸“是决定未来集团五年发展重点的会议!每一个决策都牵涉数十亿资金!你那个朋友Sean,他那点小打小闹算什么?不过是你们小孩子过家家的地方!你才是桑亚塔集团的继承人!现在立刻给我回来!你哥要是还在…”
他声音顿住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但White清晰地捕捉到了。
他总是这样,用哥哥来压他。
White的手指不自觉地死死攥住手机,金属外壳在闷热的空气里也凉得冰手。
一股酸涩的气味从楼下飘上来,是刚才有人打开了酸黄瓜罐头?他的胃也跟着缩紧了。
White“爸,”
White打断父亲,声音微微拔高
White“Sean做的事情是有意义的!他在帮助真正需要的人。还有,我不是我哥!两年前不是,现在更不是!”
这句反驳几乎冲口而出,带着压抑许久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