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五点多，我是被一阵刺痛弄醒的。
不是做梦，是真疼。
右手小拇指麻得没知觉，整条胳膊又酸又胀，像是刚跟人打了一架。
我迷迷糊糊睁开眼，客厅窗帘透进点灰蒙蒙的光，借着这点光，看见沙发上那个小小的身体。
丫丫还保持着昨晚的姿势，蜷在沙发角落里，怀里紧紧抱着那只缺耳朵的小熊。
但她的小手，死死抓着我的手指头，整个人半挂在沙发边缘。
估计我这胳膊，就这么被她压了整整一夜。
“祖宗……”我龇牙咧嘴想把手抽出来，刚一动，怀里的小家伙突然哼哼唧唧地扭起来。
眼瞅她眼睛就要睁开，我赶紧停住动作，保持原状。
这时候醒了可麻烦了，我连自己都还没睡醒。
客厅里静悄悄的，只有老式挂钟滴答滴答走。
借着天光，我看清了屋里的惨状一一昨晚太乱，根本没时间收拾。
泡面桶倒在茶几上，里面的汤早就干了，留下一圈恶心的油印。
地上还有没打扫干净的酱油渍，黑乎乎的像块疤。我的行李箱敞开着，衣服裤子塞了一半没整理。
旁边散落着几片纸尿裤和一个粉色的奶瓶——陈薇寄来的东西，我昨天随手扔在那儿的。
鼻子里萦绕着，婴儿奶粉混着汗味，还有我身上没洗澡的酸臭味。
这味道陌生又刺鼻，挠得我太阳穴突突直跳。
就在我盯着天花板发呆的时候，丫丫突然动了。
不是醒了，是……尿床了。
我眼睁睁看着沙发上铺的浅色床单慢慢洇开一块深色水渍，面积还在不断扩大。那一瞬间，我脑子彻底懵了。
“操！”
我低骂一声，猛地从地上弹起来。动作太大，后脑勺“咚”一声撞在茶几角上，疼得我眼冒金星。
更糟的是，昨晚没喝完的半杯牛奶放在茶几边，被我这么一撞，“哗啦”全洒地上，玻璃杯在地板上滚了几圈，“啪”地摔得粉碎。
这下，丫丫彻底醒了。
“哇……”
震耳欲聋的哭声在客厅里炸开。
我捂着还在疼的后脑勺，看着满地狼藉和沙发上哇哇大哭的小家伙，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手机屏幕亮着，显示5:03。离我上班打卡还有不到三个小时，而且今天项目组要开重要会议，根本不能迟到。
“别哭了！别哭了！”我手忙脚乱地冲到沙发边，想抱起丫丫又不知道从哪儿下手。
她哭得小脸通红，眼泪鼻涕糊了一脸，指着湿乎乎的裤子哽咽：“尿……尿裤，尿裤湿了……”
“好好好，换尿裤！”我嘴里应着，心里却直发慌。我这辈子除了电脑键盘什么按钮都没碰过。
换尿布？这他妈比写递归算法还难！
我记得陈薇把丫丫的东西寄到我公司了，但好像也快递了一小部分到家里应急。
我蹲在行李箱前翻了半天，终于在一个粉色的袋子里找到几包纸尿裤。
手忙脚乱撕开包装，刚把尿裤摊开，我就愣住了。
这尺寸……怎么看着这么小？
我疑惑地拿着纸尿裤走到丫丫面前比对了一下，简直差了一大圈！这根本就是给刚出生的小婴儿用的，哪能给四岁孩子穿？
“陈薇你他妈坑我啊！”我忍不住低吼出声。
怀里的丫丫被我吓了一跳，哭声小了点，瘪着嘴看我：“爸爸…骂妈妈……”
“我没……”我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对着一个四岁孩子发火，算什么本事？
我深吸一口气，把纸尿裤扔到一边，“算了算了，咱们不用这个，爸爸给你找裤子换。”
我把丫丫放到地上，转身去翻行李箱找干净裤子。刚找到一条看起来差不多的儿童运动裤，一回头，差点没气死。
这小祖宗居然光着屁股满屋跑！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把湿透的裙子脱了，光着两条细细的小腿，抱着她的缺耳朵小熊，在客厅里跑来跑去，留下一串湿哒哒的小脚印。
更要命的是，她居然还抓起我桌上那个，限量版的程序员抱枕当玩具，在上面蹭来蹭去，那抱枕可是我攒了两个月工资买的！
“别动那个！”
我大喊一声冲过去，想抓住她。
丫丫咯咯笑着往旁边躲，像只灵活的小泥鳅。我们俩就在客厅里展开了“追逐”。
她跑我追，结果一不小心，我踩到地上的牛奶渍，“咚”地滑倒在地板上，后脑勺又一次遭殃。
“哎哟！”我疼得龇牙咧嘴，半天爬不起来。
丫丫见我摔倒，也不跑了，眨巴着大眼睛走到我身边，小心翼翼戳了戳我的胳膊：“爸爸……疼吗？”
看着她光着屁股一脸无辜的样子，我一肚子火突然就泄了。
我叹了口气，认命地从地上爬起来，一把抱起她：“小祖宗，算爸爸怕了你了。”
这次我学聪明了，直接把她按在沙发上，找了条干净毛巾想先擦干再说。
结果刚擦了两下就发现，湿巾用完了。
“靠！”
我忍不住又骂了一句，环顾四周，最后在厨房找到一卷厨房纸巾，只能凑合用了。
我手忙脚乱地给她擦屁股，丫丫却不老实，乱动中打翻了旁边的爽身粉。白色的粉末“噗”地洒出来，弄了我们俩一身。
镜子里，一个头发乱糟糟，脸上沾着爽身粉的男人，抱着一个同样浑身“白霜”、光屁股的小女孩。
这场景滑稽又凄凉。
看得我自己都想笑。
“爸爸像小雪人。”丫丫伸手戳了戳我脸上的白粉，咯咯笑起来。
我苦笑了一下，总算给她穿上了裤子。裤子有点长，我卷了好几圈才勉强不拖地。
搞定了尿布危机，新的问题又来了——早餐。
我冲进厨房，打开冰箱一看，里面除了半盒牛奶和几个鸡蛋，几乎空空如也。
昨晚买的食材全洒楼道了，排骨、青菜什么的，别提了……
我叹了口气，拿出牛奶想倒进杯子，这才想起，没有儿童奶瓶。
林薇寄来的那个粉色奶瓶还在行李箱边，我赶紧拿过来洗干净，把牛奶倒进去，又放进微波炉加热。
接着我拿出麦片想煮点，结果手忙脚乱中把麦片洒了一地。
想烤两片面包，面包机不知道是不是坏了，弹出来的吐司片黑乎乎的，跟木炭似的。
“叮咚……”
手机闹钟响了，提示我预约的快车还有15分钟到达小区门口。
我猛地看了一眼时间：5:45。
“完了完了！”我彻底慌了，早餐看样子是来不及做了。
我从橱柜里翻出半盒儿童饼干，塞进包里，又手忙脚乱地给丫丫穿外套。
“爸爸，”丫丫突然拉了拉我的衣角，指着玄关墙面，“妈妈以前会帮丫丫扎辫子。”
我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墙上贴着一张歪歪扭扭的身高贴，上面画着可爱的小兔子图案。
显然是陈薇以前给丫丫量身高用的。我心里一动，想起陈薇以前也是这样，喜欢在各种地方贴这些可爱的小东西。
不，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我甩甩头，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
拿起梳子给丫丫扎头发，结果梳了半天，非但没扎好，还把她扯得直叫唤。
最后没办法，只能胡乱给她扎了个歪歪扭扭的马尾辫。
“就这样吧！”我抓起背包，抱起丫丫就往外冲。跑到门口才发现，丫丫的鞋子穿反了。
我烦躁地啧了一声，没时间换了，就这么穿着吧。
至于我自己，脸都没时间洗，嘴里叼了片吐司就匆匆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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