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墨陷阱
午后的阳光慵懒地洒在美术室的地板上,温莹站在门口,手指无意识地绞着校服下摆。她已经在走廊上来回踱步了十五分钟,直到上课铃响过两遍,才终于鼓起勇气抬手敲门。
指尖刚触到门板,厚重的木门就自动打开了。
"迟到了十三分零六秒。"
颜爵背对着她站在窗边的画架前,银发用一支毛笔随意挽起,几缕碎发垂落在白皙的后颈。阳光透过他单薄的白衬衫,隐约勾勒出精瘦的腰线。温莹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他挽起袖口的小臂上——那里有一道若隐若现的墨色狐形纹身。
"把门关上。"
低沉的嗓音让温莹一个激灵。她小心翼翼地反手锁门,"咔哒"的声响在寂静的教室里格外清晰。颜料的气息中混杂着一丝清冷的雪松香,她这才发现所有窗户都被水墨画卷遮挡,整个空间弥漫着朦胧的青色光晕。
"过来。"
颜爵依旧没有回头,修长的手指正在调色盘上碾磨朱砂,鲜红的颜料在他指尖晕开,像极了那天文台上滴落的血珠。温莹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的锁骨。
画架上是一幅未完成的水墨画。当她走近到三步之内时,突然倒吸一口凉气——宣纸上分明是她昨天在天文台的侧影,连睫毛在月光下的投影都分毫不差。
"我...我不明白..."
温莹的声音有些发抖。画中的自己正在翻阅那本《天体观测指南》,而现实里这本书此刻就躺在她的书包夹层。
"是吗?"
颜爵终于转过身来。他的衬衫领口沾着几点嫣红,锁骨处露出一截红绳,末端系着枚青玉坠子。温莹的目光像是被烫到一般迅速移开,却被他用毛笔挑起下巴。
"为什么偷看我?"
朱砂在笔尖欲滴未滴,温莹能感觉到冰凉的笔杆顺着她的脖颈下滑,最后停在锁骨中央。那里突然传来一阵灼热感,仿佛有什么要破皮而出。
"从这里..."颜爵的声音突然低沉了几分,"到这里..."
笔尖轻轻一点,那滴朱砂落在她肌肤上。出乎意料的是,颜料并没有晕开,而是化作一只迷你狐狸图案,转瞬渗入皮下消失不见。
"这是什么——"
疑问被突然贴近的俊脸打断。颜爵撑在她两侧的手臂肌肉线条分明,九条狐尾的虚影在身后若隐若现。温莹被迫后仰,后腰抵上坚硬的画桌边缘。
"百年不见,先收点利息不过分吧?"
温莹的呼吸彻底乱了。颜爵忽然轻笑一声,变魔术般从袖中掏出一颗星星形状的糖果:"紧张什么?只是请你吃糖。"
透明的糖纸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光斑。当她迟疑地张嘴时,颜爵却收回手指,慢条斯理地剥开糖纸:"不过..."他将糖果含入自己口中,喉结上下滚动,"我改主意了。"
草莓的甜香在空气中弥漫开来。温莹还没反应过来,后脑就被一只大手扣住。颜爵压下来的瞬间,她下意识闭上眼睛——
这不是糖。
甜味在唇齿间化开的刹那,无数记忆碎片在脑中炸开:
青丘的狐族少主跪在星辰殿外,九条尾巴沾满晨露;银杏树下他为她撑伞,自己半边身子淋得湿透;深夜的书房里,她偷偷将星辰石嵌进他的扇坠;最后一个画面,是他染血的手指按在她锁骨...
"唔!"
情债的记忆猛的偿还入她的大脑
温莹猛地推开他,踉跄着后退几步。锁骨处的灼热感越发强烈,她低头看去,只见那点朱砂已经凝成实质的狐形印记,正在皮下泛着微光。
颜爵用拇指擦过她湿润的唇角,眼神晦暗不明:"现在想起来了?我的..."他俯身在她耳边轻咬那个称呼,"小叛徒。"
窗外突然电闪雷鸣,暴雨倾盆而下。温莹这才惊觉,所有挂在窗边的水墨画都在雨声中活了过来——飞鸟振翅,游鱼摆尾,整间教室不知何时已经变成无法逃离的画中界。
"你对我做了什么?"她摸着自己发烫的嘴唇。
颜爵慢悠悠地展开折扇,扇面上赫然是星辰殿的全景图:"只是取回我的东西。"扇尖轻点她锁骨上的印记,"连本带利。"
温莹突然感到一阵眩晕。那些记忆碎片中缺失最关键的部分——为什么当年她要故意疏远颜爵?为什么他叫她叛徒?还没等她想明白,美术室的门突然被敲响。
"颜爵先生!"王默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罗丽说感受到黑暗能量......"
话音未落,一道惊雷劈在窗外。温莹清楚地看到,在闪电照亮的瞬间,颜爵的瞳孔变成了野兽般的竖瞳。
"看来有客人到了。"他一把将温莹拉到身后,折扇在空中划出结界,"躲好,你的老相好们闻着味来了。"
走廊上传来此起彼伏的惊叫声。透过门上的玻璃窗,温莹看见无数暗影正在吞噬走廊的光线。而在阴影最浓处,一个身披黄金铠甲的身影正缓缓浮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