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altz·no.1

雨水顺着生锈的消防梯滴落，祁宴数到第十七滴时，对面公寓的窗帘终于动了。他舔了舔虎牙上的巧克力碎屑，狙击镜里映出一双戴着皮手套的手——正在给PPK手枪装消音器。

"真没创意。"祁宴对着空气呢喃，食指在扳机上轻轻摩挲。瞄准镜突然映出一抹反光，他猛地偏头，一颗子弹擦着耳钉嵌入身后的砖墙。

"操。"他笑出了声。

剧院后门的应急灯管滋滋作响，沈昭把打空的弹匣抛进雨水洼。方才狙击点的人影已经消失，但他知道那个疯子正顺着消防梯快速下坠。果然，三十秒后铁门被踹开的巨响震碎了宁静。

"晚上好，甜心。"祁宴甩着被雨水打湿的额发，伯莱塔92F在指尖转出漂亮的圆弧，"你打坏了我新买的耳钉。"

沈昭靠在配电箱旁，黑色高领毛衣裹着精瘦的腰线。他慢条斯理地给新弹匣上膛，枪口始终对着声源方向："那枚耳钉值多少？"

"无价。"祁宴突然前冲，在沈昭扣动扳机的瞬间侧身滑步，子弹穿透了他扬起的风衣下摆，"因为它沾过七个目标的脑浆。"

两把枪同时顶住对方太阳穴时，祁宴闻到了沈昭身上苦艾酒的味道。这让他想起摩洛哥那个被自己割喉的军火商，死前也在喝同样的酒。

"真巧。"沈昭的呼吸喷在他耳廓，"我的雇主想要你的舌头。"

"巧了，我的雇主想要你的眼睛。"祁宴用枪管撩开对方额前碎发，"不如这样，我把分红分你一半，把你老大告诉我？"

沈昭低笑时喉结的震动传递到枪身："职业素养还是要有的。"

剧院的古董座钟开始报时，两人在十二声钟响里纹丝不动。祁宴突然注意到沈昭左手小指戴着枚银戒——和他三天前在蒙特卡洛杀掉的情报贩子同款。

"或者你想要些别的东西？"祁宴突然用膝盖顶进对方腿间。

沈昭的瞳孔微微扩大，但枪口稳如磐石："当然，如果你可以给的话。"

他们同时发现了对方领针里的微型摄像头。

"操他妈的老狐狸。"祁宴咒骂道，突然撤枪后跳。沈昭几乎同时转身，两颗子弹精准击碎了彼此领针上的镜头元件。

潮湿的空气里弥漫着硝烟与某种危险的兴奋。祁宴舔着虎牙打量这个和自己身高相仿的男人，发现他左眼虹膜有圈不自然的灰环。

"你移植过角膜。"

"你观察力不错。"沈昭用枪管指了指祁宴颈侧，"那道疤是越南的蝴蝶刀留下的？"

祁宴大笑起来，笑声在空荡的剧院里撞出回音。他忽然把枪插回后腰，张开双臂做了个夸张的鞠躬礼："祁宴，业内人称'黑鸢'。最近一次收费是二百万美金，不包括今天这个见鬼的任务。"

"沈昭。"对方也收起武器，但右手始终贴着腰线，"他们叫我'白鹮'。上次任务的尾款还没到账。"

两人隔着三米对视，雨水从祁宴的发梢滴到地板上。某种诡异的默契在沉默中滋长，就像两匹狼在暴风雪中暂时收起獠牙。

"看来我们被同一个婊子耍了。"祁宴踢了踢地上的摄像头残骸，"要不要去喝一杯？我知道东区有家酒吧往龙舌兰里掺血橙汁。"

沈昭从内袋抽出张照片，上面是祁宴在澳门赌场换筹码的侧影："我的任务期限是72小时。"

"真感人，我的也是。"祁宴晃了晃手机，屏幕显示着沈昭在柏林地铁站的监控截图，"所以？"

玻璃破碎声突然从二楼传来。两人瞬间背靠背形成防御姿态，祁宴闻到沈昭后颈传来的血腥味——方才的子弹擦伤了他的皮肤。

"第三方？"沈昭低声问，给手枪换上特制弹匣。

"我赌五百万是雇主的清洁工。"祁宴从靴筒抽出军刀，"后门走廊通向地下停车场。"

他们在弹雨中穿梭时，祁宴发现沈昭的射击节奏和自己完美互补。当沈昭换弹时，祁宴的子弹总会精准封住敌人走位；而祁宴近身搏斗的空档，总有一发子弹替他解决背后的威胁。

"你左我右？"撞开防火门时祁宴喊道。

沈昭已经跃上管道："跟上。"

他们在排水管道的岔路口甩掉追兵，祁宴撑着膝盖喘气时，发现沈昭正用绷带缠手掌的擦伤。月光从检修井漏下来，照见对方腕内侧的条形码纹身——黑市杀手的通用标识。

"要不要临时组队？"祁宴突然问，"找出那个同时悬赏我们的混蛋。"

沈昭系紧绷带，血珠渗进白色纱布："理由？"

"第一，我们合作效率翻倍。"祁宴竖起手指，"第二，分账时能砍价。第三......"他凑近沈昭染血的衣领，"你闻起来像场值得赴约的谋杀。"

沈昭用沾血的手指在祁宴唇角抹了道血痕："五五分账，不接床单。"

"成交。"祁宴舔掉那滴血，咸腥味让他眯起眼睛，"不过最后那条可以再议。"

暴雨再次降临的时候，两道身影消失在相反方向的巷口。祁宴的风衣口袋里多了枚银戒，而沈昭的枪套里塞着张染血的扑克牌——黑桃A被子弹贯穿心脏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