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ugar &Gunpowder

祁宴数到第七具尸体时，沈昭打空了第三个弹匣。

"左边走廊。"沈昭的声音混在枪声里依然清晰，祁宴侧身滚进掩体，子弹擦着他扬起的发梢击中身后偷袭者的眉心。他闻到了熟悉的苦艾酒味道——沈昭不知何时已经移动到他背后的视觉死角。

"你欠我一次。"祁宴反手击毙从通风管道突袭的敌人，温热的血溅在他睫毛上。化工厂生锈的管道系统在子弹冲击下发出垂死般的呻吟，月光从破碎的顶棚漏下来，照亮沈昭半边沾血的脸。

沈昭突然抓住祁宴的衣领将他拽低，同时朝上方连开三枪。重物坠落的闷响后，祁宴的耳钉挂在了沈昭的纽扣上。

"现在平了。"沈昭呼吸平稳得不像刚完成七连杀。

他们背靠背移动时，祁宴感受到对方脊椎的弧度与自己完美契合。这很危险——杀手不该记住任何人的身体记忆。但当他瞥见沈昭用脚尖挑起地上冲锋枪的娴熟动作时，某种久违的战栗顺着脊梁爬上来。

"三点钟方向。"沈昭突然说。祁宴几乎同时扣动扳机，子弹穿透铁皮柜击中后面的敌人。两声惨叫，一发子弹——祁宴的子弹在击穿第一个目标后，轨迹诡异地折射进另一人的眼眶。

沈昭挑眉："运气？"

"物理。"祁宴咧嘴一笑，露出沾血的虎牙，"我大学辅修弹道学。"

储藏室的防爆门被炸开时，祁宴正用匕首挑开沈昭的战术腰带。沈昭扣住他手腕的力度足以捏碎常人骨头，但祁宴只是轻轻吹了声口哨："别紧张，甜心。只是借个手雷。"

他顺势摸出沈昭内袋的巧克力，包装纸撕开的脆响混在爆炸声里几乎听不见。沈昭夺回巧克力的动作比他的射击速度还快，但祁宴已经咬住半块。

"杀人时吃甜食会影响手感。"沈昭皱眉，同时精准点射掉两个探头的敌人。

祁宴用舌尖把巧克力推到腮帮："活人的手感才重要。"他突然把剩下半块塞进沈昭嘴里，"尝尝？82%可可含量，和你一样苦。"

子弹击碎他们头顶的玻璃管道，蓝色化学药剂如暴雨倾泻。沈昭拽着祁宴的后领跃入废水槽，腐蚀性液体在他们身后腾起毒雾。祁宴的嘲笑被闷在沈昭的皮手套里："操，这玩意儿值三万美金。"

"你的风衣？"

"不，是刚做的发型。"

他们在浑浊的废水中屏息移动，祁宴的手电筒光束扫过沈昭腰间渗血的绷带。三天前剧院那场遭遇战后，他们通过暗网情报贩子锁定了共同雇主——某位喜欢看角斗士自相残杀的军火大亨。

"通风系统重启还有二十秒。"沈昭检查防水腕表，水珠顺着他睫毛滴落。祁宴注意到表盘是反装的，这种戴法常见于左撇子狙击手。

"赌吗？"祁宴突然凑近，"东侧出口有接应的直升机。"

沈昭的呼吸喷在他湿润的脸颊上："赌注？"

"输的人用舌头给赢家装子弹。"

十五秒后，当祁宴踹开西侧应急门时，迎接他们的是整支武装小队。他大笑着撞上沈昭的肩膀："看来我们都输了。"

枪战在狭窄通道里变成血腥的近身肉搏。祁宴的军刀划开第三个敌人的咽喉时，沈昭正用绞杀绳勒断另一人的颈椎。他们像两台精密的杀戮机器，在血雾中保持着诡异的默契。直到一颗穿甲弹突然击穿祁宴的左肩。

"趴下！"沈昭的吼声与第二发子弹同时到达。祁宴感到耳膜一震，沈昭的匕首擦着他耳钉钉入身后狙击手的眼球。

安全屋里，祁宴光着上身趴在手术台上。沈昭的匕首在酒精灯上烧得通红，窗外雨声掩盖了刀刃剜进血肉的闷响。祁宴咬住沈昭递来的皮手套，汗湿的金发黏在苍白的额头上。

"下次..."祁宴在剧痛间隙喘息，"换我用...口红味的麻醉剂..."

沈昭的手指沾满他的血，动作却精准得像在拆弹："没有下次。"弹头落入金属盘的脆响后，他忽然用沾血的手帕擦过祁宴颤抖的嘴角，"你咬破了我的手套。"

祁宴在眩晕中抓住沈昭的手腕，舌尖舔过对方掌心的旧伤疤："职业病...喜欢...留下牙印..."

沈昭缝合伤口的动作突然加重，祁宴的痛呼变成沙哑的笑。绷带缠绕时，他们的呼吸在血腥味里纠缠不清。祁宴注意到沈昭后颈也有个电子植入物的疤痕，和他自己的一模一样。

"1997年产的穿甲弹。"沈昭突然举起取出的弹头，"早就停产了。"

祁宴的笑容消失了。三年前里约热内卢的失败任务，那个从他枪口下逃脱的目标，用的就是这种子弹。当时情报突然中断，导致他误杀了作为线人的当地记者。

"有趣。"沈昭从战术包里抽出文件夹，"我上次任务失败的转折点，也关联到这种子弹。"

他们沉默地翻阅彼此的资料，雨点敲打铁皮屋顶的声音像倒计时。祁宴突然按住文件里某张照片——模糊的监控画面里，戴银戒的手正在交接武器。

"你的戒指前任主人。"祁宴指尖点着那个马赛克般的面孔，"蒙特卡洛的情报贩子，死前说过'白鹮不该相信黑鸢'。"

沈昭的瞳孔微微收缩。他解开袖扣，露出手腕内侧的条形码纹身："你认识这个加密方式吗？"

祁宴转身展示自己后颈的植入疤痕："巧了，我这里的芯片用同款密码。"

他们同时看向对方染血的锁骨下方——那里本该有杀手训练营的编号烙印，但两人相应位置的皮肤都布满了人为破坏的疤痕。

安全屋的灯泡突然爆裂。在黑暗降临的瞬间，两人的枪口同时指向窗外某个方位。夜视镜里，八百米外的狙击镜反光一闪而逝。

"看来有人不想我们交换情报。"祁宴用牙齿给手枪上膛，肩头的绷带渗出血迹。

沈昭已经拆开新的弹匣："东欧制式狙击枪，风速修正值要加0.3。"

"你左我右？"祁宴舔掉流到唇边的血。

沈昭将新的巧克力塞进他嘴里："别死了，我的五成佣金还没拿到。"

祁宴大笑着撞碎玻璃跃出窗口，子弹划破雨幕的尖啸声中，他听见沈昭的呼吸频率在耳机里与自己完全同步。这感觉比巧克力更令人上瘾，比硝烟更让人战栗——像是终于找到了遗失多年的另一颗子弹，尽管它可能随时会射穿自己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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