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课的预备铃像生锈的自行车铃铛，在走廊里拖出冗长的尾音。
桧季芊用课本角戳了戳桌肚里的半袋薯片，又偷偷瞄了眼黑板上方的石英钟——距离数学老师秃头老王登场还有三分二十秒，足够她构思一套"如何在老王的唾沫星子射程外偷吃零食"的战术。
"吱呀——"教室后门被推开一条缝，秃头老王的地中海率先探了进来，伴随而来的是腋下夹着的《五年高考三年模拟》与粉笔灰混合的独特气味。
桧季芊迅速将薯片往桌肚最深处一塞，顺势把课本立起来，假装钻研黑板上歪扭的圆锥曲线——那曲线画得像条喝醉的蚯蚓，拐点处不知哪个缺德鬼用铅笔描了个吐舌头的鬼脸。
她用眼角余光瞥向旁边的林七夜。这位新晋同桌正微微侧头，蒙着黑缎的脸对着黑板方向，左手食指与中指在桌面轻叩，节奏竟与老王讲解"渐近线"的语速完美同步。
桌角的青菜捆用草绳扎得整整齐齐，5L装金龙鱼大豆油的标签在阳光下反光，晃得桧季芊直犯嘀咕。
这场景要是配上口铁锅，怕不是能直接在课桌间开起露天小灶？
"喂，林七夜"桧季芊用胳膊肘轻碰林七夜的校服袖子，压低声音。
"你这蒙眼听数学课的操作，是跟隔壁蓝翔挖掘机专业偷师的吧？需不需要我帮你翻译一下老王的方言？比如他刚才说的'作辅助线'，实际发音应该是'抓胡建人'。"
林七夜叩击桌面的手指顿了顿，黑缎下的嘴角似乎向上牵了牵。
桧季芊发誓她看到了那抹弧度——像春雪初融时湖面的涟漪，稍纵即逝却足够惊艳。
"不用，谢谢。"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混在老王"这道题要用微积分思想"的魔音贯耳里，却异常清晰，"我能'听'懂公式的形状。"
"听？"桧季芊眨巴着眼睛，故意把声调扬得老高，"老王这口音，能把'椭圆'念成'拖鞋'，你确定不是在用意念力脑补？"她清了清嗓子，模仿起老王的闽南普通话，还特意配上挥粉笔的手势。
"同学们，注意看！这个圆锥曲线，我们先作一条辅助线——（此处请自动脑补浓重的'线'字发音，尾音拖成'宣'）"
周围几个偷听的同学憋笑憋得满脸通红，前排的高马尾女生用书挡着嘴，肩膀一耸一耸的。
林七夜放在桌下的手似乎握成了拳，黑缎边缘微微颤动，桧季芊严重怀疑他在憋笑憋到内伤。
"公式在脑子里...会自己成形。"
他终于憋出一句，指节在桌面轻轻敲了敲。
"比如刚才那道题，辅助线应该是从焦点引垂线，与准线交于..."
他语速很慢，却精准地报出了坐标点。
桧季芊听得目瞪口呆，差点把嘴里的口香糖咽下去——这哪是听数学课？
这分明是开了"数学之神"外挂！
"大佬！大腿！"
桧季芊立刻切换成星星眼模式，双手作势要抱。
"求带飞！我数学考试全靠蒙，上次选择题蒙对了三个，被老王拎到办公室夸'有赌徒天赋'！"
林七夜被她逗得彻底没了章法，干脆转回头面向黑板，耳根却悄悄泛起薄红。
桧季芊眼尖地捕捉到这抹红晕，心里乐开了花：原来大佬也会害羞！
"咕噜——"她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叫了起来，声音大得连前排的高马尾都回头瞅了她一眼。
桧季芊尴尬地捂住肚子，干笑道："那个...人体消化系统的正常生理反应，不足为奇，不足为奇..."
林七夜的耳朵动了动，像只警惕的小兽。
他从抽屉里摸出一颗水果糖，用纸巾包好推过来："先垫垫。"
桧季芊看着那颗印着卡通图案的水果糖，又看看林七夜蒙着黑缎的脸，突然觉得这场景有点暖。
她接过糖，剥开糖纸塞进嘴里，是橘子味的，甜得恰到好处。
"谢啦！"她含糊不清地说。
"等会儿下课去食堂，我请你吃糖醋排骨！老王说过，吃饱了才有力气解圆锥曲线！"
林七夜摇摇头，开始收拾桌角的青菜和油桶："我回家吃。姨妈等着。"
"啊？"桧季芊差点把糖吐出来，"你蒙着眼睛走回去？要不要我送你？我跟你说，我认路可厉害了，上次去隔壁街买奶茶，绕了三圈才找到店，结果奶茶卖完了——"
"真的不用。"林七夜已经拎起了油桶，5L的重量在他手里仿佛只是袋棉花。
"这条路我走了很多年。"
下课铃响起的瞬间，桧季芊像被按了启动键的弹簧。
"噌"地站起来："那你路上小心！遇到卖奶茶的帮我看看有没有草莓味！"
林七夜背着洗得发白的帆布包，左手拎菜右手提油，熟门熟路地避开打闹的同学，朝着后门走去。
他走路的姿势很特别，脚步不疾不徐，却总能精准地绕过障碍物，连地上的一块橡皮擦都能巧妙避开。
桧季芊看得啧啧称奇，这哪是蒙眼走路？
这分明是装了北斗导航系统！
"季芊，你跟新同学聊什么呢？"
同桌蒋倩凑过来，眼睛亮晶晶的。
"你刚才那星星眼，跟我上次看到爱豆演唱会时一模一样！"
"去你的！"
桧季芊拍开她的手，嘴里的橘子糖还在打转。
"我这是关爱残障人士，懂不懂？再说了，你不觉得他蒙着眼挺酷的吗？像那种...嗯...神秘的侠客！"
"侠客会拎着油桶上学？"
蒋倩笑得前仰后合。
"我看他更像刚从菜市场砍完价回来的居家好男人！"
桧季芊被噎得说不出话，只好埋头收拾书包。
她偷偷望向门口，林七夜的身影已经消失在走廊尽头，只有那捆青菜的绿意还在她眼前晃悠。
食堂里弥漫着糖醋排骨和油烟的混合气味，桧季芊端着餐盘挤到靠窗的位置，眼睛却死死盯着校门口。
果然，没过多久，那个熟悉的身影就出现在人流中——林七夜拎着油桶，不紧不慢地穿过马路，连红绿灯的变换都仿佛算好了 timing。
"系统，"桧季芊用筷子戳着碗里的排骨，在心里嘀咕。
"你说林七夜到底啥情况？他真看不见吗？可我觉得他比我这戴眼镜的眼神都好使！"
【滴！检测到宿主对剧情人物过度关注】系统的机械音带着点懒洋洋的味道。
【友情提示：男主光环属于不可抗力因素，建议宿主专注抱大腿一百年，切勿深究细节——以免被主角的隐藏身份灭口哦~】
"......你这系统是不是偷偷看了《走近科学》？"
桧季芊翻了个白眼，"对了，那个破感知技能，能不能升级啊？昨天只能看到操场角落的草，今天想看看李毅飞，差点被他的眼神冻死！"
【宿主当前等级：1级菜鸡萌新】系统毫不留情地打击她，【升级条件：解锁花仙精灵王或完成系统任务。温馨提示：请宿主努力苟活，争取在下次神秘袭击前解锁'能打'属性，谢谢配合。】
"得得得，知道了，催命鬼。"
桧季芊扒拉完最后一口饭，决定不再跟系统较劲——反正这货除了发布任务和吐槽，屁用没有。
下午第一节课是自习，教室里只剩下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
桧季芊趴在桌上，假装睡觉，实则偷偷开启了【花之感知】。
闭上眼睛的瞬间，世界在她意识里呈现出另一种形态：走廊里的绿萝像绿色的瀑布，每片叶子都散发着蓬勃的生机；
楼下花坛的月季开得正艳，花瓣边缘泛着淡淡的粉色光晕；
甚至连墙角砖缝里的小草，都在努力地向上生长，根系在泥土里舒展的模样清晰可见。
她试着将感知向后排延伸，心脏不由得收紧——那个叫李毅飞的男生就坐在倒数第二排。
在【花之感知】下，他周身笼罩着一层灰黑色的雾气，像冬天清晨的雾霾，粘稠而冰冷。
他桌上的那盆多肉更夸张，叶片呈现出一种近乎发黑的暗紫色，叶尖还凝结着露珠般的诡异液体，在光线下折射出妖异的光泽。
突然，那层灰黑雾气流淌了一下，李毅飞猛地抬起头，朝着桧季芊的方向望过来。
隔着大半个教室，桧季芊都能感觉到那道视线的冰冷——细长的眼睛，瞳孔在自然光下收缩成竖直的缝隙，像毒蛇吐信时的模样。
"嘶——"桧季芊倒吸一口凉气，猛地收回感知，心脏砰砰狂跳，仿佛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
她偷偷回头，李毅飞已经重新低下头看书，嘴角甚至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可桧季芊却觉得那笑容比哭还瘆人。
"怎么了？"身边的林七夜突然开口，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了敲，"你好像很紧张。"
"没、没有啊！"桧季芊立刻坐直身体，抓起笔假装做题。
"就是...就是想到数学以后的考试，有点方！对，方了！"她故意把"方"字说得很重，试图掩饰自己的慌乱。
林七夜沉默了几秒，从抽屉里摸出一本笔记推过来："数学公式，整理好了。或许...能帮到你。"
桧季芊看着那本封面朴素的笔记本，上面用清秀的字迹工工整整地抄写着各种数学公式，甚至还有手绘的函数图像。
她突然觉得鼻子有点酸——这大佬也太贴心了吧？
"谢...谢谢！"她接过笔记本，手指触到纸张的温度。
"林七夜，你真是个好人！"
林七夜似乎被"好人"这个称呼逗笑了，黑缎下的肩膀轻轻晃动了一下。
"快看吧，离下课还有二十分钟。"
桧季芊翻开笔记本，视线却忍不住飘向旁边的少年。
阳光透过窗户，在他纤长的睫毛上投下淡淡的阴影，蒙着黑缎的侧脸线条干净利落，像用刻刀精心雕琢过的玉石。
她突然觉得，这个蒙眼提油的少年，或许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而此刻，坐在后排的李毅飞，正用指甲轻轻刮擦着桌面，嘴角那抹诡异的微笑越来越明显。
他看着桧季芊的背影，眼神里闪烁着贪婪的光芒，如同毒蛇盯上了猎物。
桧季芊打了个寒噤，下意识地往林七夜身边靠了靠。
大佬身边，果然是最有安全感的地方！她翻开笔记本，试图把注意力集中在数学公式上，可脑子里却忍不住想。
系统爸爸，下一个任务啥时候来啊？我这小身板，怕是撑不到解锁下一个花仙精灵王了！
【滴！检测到宿主强烈求生欲】系统的声音突然响起，【温馨提示：距离下一个任务发布，还有...嗯...~请宿主继续保持良好的抱大腿姿势，谢谢合作！】
桧季芊："......"行吧，抱大腿就抱大腿，谁让她现在只是个战五渣呢！她深吸一口气，埋头扎进数学公式的海洋——为了活下去，别说圆锥曲线了，就算是圆规画鸡蛋，她也得硬着头皮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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