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沙的天还没亮透，灰蒙蒙的像块浸了水的脏布。我蹲在南门口菜市场最旮旯的地方，盯着地上那滩不知是谁洒的烂菜叶，心里把那个坑爹的系统骂了不下八十遍。
"20万积分啊..."我叼着根没点燃的烟，手指烦躁地抠着生锈的铁皮推车，"在生化危机里跟丧尸群拼命，在异形巢穴里当人型诱饵，好不容易活着熬过来，换个'老九门世界度假游'，结果你给我安排个菜市场摆摊？"
车把手上挂着个褪色的白布幌子，用红漆歪歪扭扭写着"张记炒饭"。昨晚我就着月光数了三遍家当：一口豁了边的铁锅，半袋的大米，几十个鸡蛋，一小罐猪油，还有就是这破推车。系统还算有点良心，没把我直接扔湘江里喂鱼，至少给了个合理身份——父母双亡的孤子，继承了这个据说摆了三代的摊位。
"狗屁的度假。"我啐了口带血丝的唾沫，昨天搬这破车时把腰闪了，现在还疼得直抽气。从怀里摸出个皱巴巴的小本本，这是原主留下的唯一东西，里面夹着三张皱巴巴的法币，还有用油纸包着的一小撮盐。
远处传来"哐当"一声响，大概是哪个摊贩在支摊子。潮湿的空气里混杂着鱼腥、烂菜和煤炉的味道，还有早起行人身上的汗味。长沙城跟我想象的不太一样，土路上坑坑洼洼，昨晚下过雨，现在踩上去咕叽咕叽响。
我生好煤炉，蓝色的火苗舔着锅底，发出细微的"噼啪"声。顺手从推车下层摸出个豁口碗，抓了两把米洗干净。水花溅在手背上，冰凉刺骨。这时候我突然想起兑换的那五万积分，心里稍微舒坦了点。
"殿堂级厨艺，麒麟血脉初级..."我对着冒热气的锅子低声嘀咕，"系统你要是敢骗我，我做鬼也饶不了你。"
第一份饭要炒得像样点，至少得把今天的嚼谷挣出来。我打了个鸡蛋在碗里，筷子搅动的瞬间，指尖突然传来一阵细微的麻痒。就像有什么东西突然活了过来，顺着胳膊爬进心脏，然后"嗡"一下散开。
鸡蛋液在碗里旋转成漂亮的漩涡，我手腕轻轻一抖，金黄的蛋液在空中拉出道弧线，精准地落进热油里。滋啦——！白烟裹着香气猛地窜起来，直冲鼻子。
我愣了一下。刚才那感觉...是麒麟血脉？不对啊，系统说这玩意儿得遇到危险才能激活。难道炒个鸡蛋也算是高危操作？
铁锅在我手里变得轻飘飘的，锅铲耍得比手术刀还溜。米粒在滚烫的猪油里跳着舞，每一粒都均匀裹上蛋黄，金黄得晃眼。加葱花的时候手指微微发烫，好像有股暖流顺着指尖往食材里钻。
周围不知何时安静下来。我抬头一看，好家伙，七八个人影蹲在对面墙根下，直勾勾盯着我的锅。一个抱着孩子的大嫂鼻子使劲嗅着，小孩被馋得哇哇哭。
"老板，这炒饭多少钱一碗？"最先忍不住的是个穿短打的挑夫，肩上扁担还没放下，急吼吼地凑过来。
我掂量了下手里的锅铲："一块法币。"
"抢钱啊！"有人咋舌。旁边卖豆腐脑的王老头探头看了眼，撇撇嘴又缩回去了。
我没理会，把炒好的饭盛进粗瓷碗里。那香气简直邪门，连我自己都想给自己来一碗。金黄的饭粒裹着油亮的蛋液，翠绿的葱花撒在上头，葱花边缘微微发黄，是被热油激出的焦香。
挑夫咬咬牙，从怀里摸出块皱巴巴的法币拍在车板上："来一碗！"
他端着碗蹲在地上，扒拉第一口就僵住了。眼睛瞪得像铜铃，三两口就把一碗饭扒拉进肚子，连碗边都舔得干干净净。一群人看得目瞪口呆。
"娘的！这是人吃的？"挑夫把碗往我车上一放，又掏出两块钱，"再来两碗！我带回家给娃尝尝！"
这下人群炸了锅。
"给我也来一碗！"\
"老板我要三碗！"\
"挤什么挤！排队！"
转眼功夫，我车前排起老长一队。煤炉烧得通红，铁锅"滋啦滋啦"响个不停。我的手好像不是自己的，切菜、颠锅、调味，动作快得连成一片虚影。每一份炒饭都香气扑鼻，勾得街坊邻居全往这边凑。
"小张老板这手艺可以啊！"\
"以前怎么没闻过这么香的？"\
"你看那葱花切的，跟绣花似的！"
我抽空往嘴里塞了口干粮，心里那点怨气早散光了。看着人们吃完炒饭满足的表情，居然有点成就感。妈的，老子当年在米其林三星后厨都没这么忙过。不对，那时候我是拿手术刀的...管他呢，反正这炒饭是真他妈香。
正当我忙得脚不沾地，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喧哗。有人喊了句"刀疤强来了"，刚才还围着的人群呼啦一下散了大半，连隔壁卖豆腐脑的王老头都飞快地把摊子往角落里挪。
我皱眉回头。三个汉子堵在我摊位前，领头的家伙脸上有道狰狞的刀疤，从眼角一直划到下巴，看着就疼。他斜着眼打量我的推车，嘴巴撇得像只癞蛤蟆。
"新来的？"刀疤强嗓门跟破锣似的，手里甩着根铁链子，哗啦啦响。
我把锅铲往铁架上一放，擦了擦手："有事？"
"懂不懂规矩？"旁边一个瘦猴似的跟班跳出来，指着我的鼻子，"在南门口这片摆摊，得给强哥上供！每月初一十五，工钱分两成！"
我心里冷笑。刚摆脱丧尸异形，又来黑社会收保护费？这度假游可真他妈充实。
"刚开张，"我尽量让语气缓和，"身上没那么多钱。"
刀疤强往前走了两步，一股汗臭味混着劣质烟草味扑面而来。他弯腰盯着锅里剩下的一点饭粒，突然抬脚就往车板上踹。
哐当！半锅剩饭连带着铲子全扣在了地上，滚烫的米饭溅在我裤腿上，烫得我一哆嗦。
"跟我讲条件？"刀疤强狞笑一声，从腰后抽出把锈迹斑斑的砍刀，刀背"啪啪"拍着手心，"今天要不交出这个月的孝敬，老子卸你一条胳膊当柴烧！"
周围死一般的寂静。几个胆大的远远看着，没人敢出声。我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刚才的暖意又开始在身体里流窜，这次带着股火烧火燎的感觉，从心脏直冲天灵盖。
"我再说一遍，"我盯着刀疤强脸上的那道疤，声音平静得可怕，"把推车扶正，滚。"
刀疤强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仰头大笑起来。他身后那两个跟班也跟着笑，笑声尖锐刺耳。
"这小子是吓傻了吧？"\
"强哥，别跟他废话了，给他放点血！"
刀疤强笑够了，脸色突然变得狰狞。他一刀砍向我面前的木桌，"咔嚓"一声，桌子腿应声而断。木屑混着我的炒饭碗摔了一地。
"老子看你是活腻歪了！"刀疤强抬手就要往我脸上砍。
说时迟那时快，我伸手一把抓住了刀刃。冰冷的触感从指尖传来，随即被一股灼热的力量取代。手心火辣辣地疼，但我死死攥着不放。
刀疤强闷哼一声，使劲想把刀抽回去，可那刀就像长在了我手里似的，纹丝不动。他脸上的狞笑慢慢变成了惊疑。
"你..."
我能感觉到血液在血管里沸腾，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眼睛里冲出来。周围的声音渐渐模糊，只有刀疤强那张惊愕的脸越来越清晰。他眼中映出的我，瞳孔深处泛着淡淡的金光。
麒麟血脉。
这狗系统没骗我。
刀疤强突然浑身一颤，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他好像看到了什么极度恐怖的东西，脸上血色褪得一干二净。我抓着刀刃的手慢慢收紧，能听到金属被捏变形的细微声响。
"滚。"我吐出一个字。
刀疤强猛地松开刀柄，连滚带爬地后退了几步。他那两个跟班也吓得脸色发白，站在原地动都不敢动。
"看...看什么看！"刀疤强色厉内荏地吼了一声，声音都在打颤，"我们走！"
三人连滚带爬地跑了，连掉在地上的铁链子都忘了捡。周围依旧没人说话，所有人都用一种看怪物的眼神盯着我。我低头看向自己的手心，那里有一道浅浅的红痕，正慢慢消失。
刚才那股力量来得快去得也快，现在只觉得一阵脱力。我靠在推车边，深深吸了口气，空气中还残留着饭菜的香气和淡淡的血腥味。
"咳咳。"
一阵干咳声从人群外传来。我抬头望去，看到一个穿着长衫的男人站在不远处，手里摇着把折扇，脸上带着点似笑非笑的表情。他眼睛很亮，正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我，或者说，打量着我刚才抓刀的那只手。
这谁啊？看戏看得挺投入。
男人见我看他，居然还朝我拱手笑了笑。那笑容有点奇怪，看得我心里发毛。他没走过来，只是又看了我几眼，然后转身慢悠悠地往巷子外走去，脚步轻快得很。
我皱着眉目送他离开。那家伙走路的姿势有点眼熟，可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直到他拐过街角，我才突然想起——刚才他扇面上好像画着几只算命用的铜钱？
奇奇怪怪的人。
我甩甩头，弯腰开始收拾地上的狼藉。锅摔扁了，碗碎了好几个，米撒了一地。刚挣的几块钱还不够修车的。
旁边卖豆腐脑的王老头犹豫了半天，端着碗豆腐脑走过来，小声说："小林老板，你...你没事吧？"
"没事。"我接过豆腐脑，道了声谢。
"那个...刀疤强是刘会长的人，"王老头压低声音，"你得罪了他，以后怕是..."
"我知道。"我打断他，仰头喝完豆腐脑，把碗递回去。
王老头欲言又止，叹了口气走了。周围的人也渐渐散去，只是路过我摊位时，谁都不敢多看一眼。
我蹲在地上，看着那滩脏兮兮的米饭，心里五味杂陈。原本还想着安安分分摆个摊，混完这个"度假游"就回家，现在看来是不可能了。
麒麟血脉？殿堂级厨艺？老九门世界？
我笑了笑，捡起块还能用的木板，搭在破了的推车架子上。不管怎么说，饭总得吃，日子还得过。至少这厨艺不是假的，刚才那些人吃得香喷喷的样子可不是装出来的。
"妈的，大不了把这长沙城的人都喂饱。"我拍了拍手，站起来活动活动筋骨。被刀疤强踹坏的推车还能用，锅虽然扁了点，将就着也能炒菜。
太阳慢慢升起来了，金色的阳光穿过菜市场的顶棚，照在湿漉漉的地上，反射出细碎的光芒。远处又传来熟悉的叫卖声，一切好像又回到了早上的样子，又好像有什么东西，从刚才那把刀落下的时候起，就彻底不一样了。
我重新生起煤炉，把扁铁锅架上去。油烟升腾起来，带着猪肉和葱花的香味，飘飘悠悠地往菜市场深处散去。
等着吧。老子刷副本攒积分的时候，你们这些地头蛇还不知道在哪儿混呢。想收我的保护费？下辈子吧。
锅热了，我抓了把米扔进锅里。
今天的第二锅炒饭，得比第一锅更香才行。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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