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南念,职业是私家侦探——至少在外人面前,你可以这么称呼我。
此刻,我坐在事务所的旧沙发上,对面的女人眉头紧锁,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咖啡杯边缘,杯里的黑咖啡早已冷透。
“黄女士,我理解您的心情,但事实就是如此——您的孩子自导自演了这场闹剧。”我尽量放轻语气,可这句话还是像刀一样切开了她最后一丝侥幸。
她沉默了几秒,忽然低笑了一声,垂下的碎发遮住了她的眼睛。
“……是我不够关心他吗?”
“青春期的小孩难免叛逆,您需要的是沟通,而不是自责。”
我合上文件夹,推到她面前。
她没接,只是缓缓站起身,拎起包的动作像是耗尽了全部力气。
“这些天麻烦你了,尾款我会打到你账户上。”
她顿了顿,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剩下的……让我一个人想想吧。”
我看着她走向门口,背影透着一种摇摇欲坠的疲惫,下意识开口:“我送送您?”
“不必了。”她没回头,只是摆了摆手,“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门关上后,事务所重新陷入寂静。
——这单委托结束了。
我从小痴迷悬疑推理,大学时在推理社混得风生水起,甚至靠帮人调查出轨案赚到了第一桶金。
那时候,我天真地以为,自己迟早会成为业界传奇,破获无数悬案,名声大噪。
可现实是——
我的“南星侦探事务所”开在老城区一栋商住两用楼的六层,玻璃门上的贴字已经褪色,铜制门牌被晒得发烫,却鲜少有人推开它。
大多数时候,我的工作内容是——找猫、查小三、跟踪欠债不还的老赖。
夕阳透过蒙尘的窗户斜照进来,洒在那本几乎空白的委托登记簿上。
最新的一行记录还是上个月的——“王阿姨,橘猫走失,酬金300元。”
我合上本子,锁门离开。
夜色已深,街灯昏黄。
我拖着疲惫的步子往家走,路过便利店时,关东煮的香气飘来,勾得胃里一阵空虚。
但想到冰箱里还有半碗没吃完的泡面,我忍住了加餐的冲动。
拐进小区时,路灯的光晕把我的影子拉得很长。
“累死了……”我嘀咕着,走进电梯,按下6楼。
就在电梯门即将合上的瞬间——
“等一下!”
一道清朗的男声突然响起,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声。
我犹豫了一瞬,还是按下了开门键。
一个穿着黑色卫衣的少年匆匆冲了进来,微喘着气,冲我笑了笑:“谢了!”
我点点头,没说话,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他身上——
他很高,一头凌乱的白发在电梯灯光下格外扎眼,皮肤冷白,眉眼间带着几分少年气的张扬。
而最让我警觉的是——
他没按楼层。
我的心跳蓦地加快,借着电梯门的反光打量他。
——他双手插兜,姿态松散,可目光却若有若无地落在我身上。
我绷紧神经,悄悄往门边挪了一步。
他似乎察觉到了我的警惕,忽然把手从口袋里抽出来,举到胸前,往旁边退开一大步,拉开距离。
“抱歉,是不是吓到你了?”他语气轻松,甚至带着点笑意,“我住6楼,刚搬来的,就在你对门。”
6楼?
我回忆了一下,对面确实空了很久,最近似乎有搬家的动静。
“你是新邻居?”我试探性地问。
“对啊,我叫景流年。”
他笑眯眯的,头顶几根翘起的白发随着动作轻轻晃动,“门口堆的箱子有点乱,不过我很快会收拾好的。”
他的态度太自然了,自然到让我反而有点尴尬。
电梯“叮”的一声停下,门缓缓打开。
他率先走出去,脚步声点亮了走廊的声控灯。
我慢吞吞地跟在后面,直到亲眼看着他掏出钥匙,打开对面的门,才终于松了口气。
他似乎察觉到我的迟疑,回头冲我一笑:“现在信了吧?”
我有点窘迫,快步走过去:“抱歉,职业习惯……”
“理解。”他耸耸肩,笑容坦荡,“女孩子独居,谨慎点没错。”
“南念。”我简短地自我介绍,“欢迎。”
“谢啦,以后请多关照。”他挥挥手,“早点休息。”
门关上后,我靠在自家门板上,长长吐出一口气。
——希望这个新邻居,别给我惹什么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