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谈（下）

得到她的肯定，像得到了最心爱的玩具，列小帅露出一个大大的、孩子气的笑容。旋即，他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开口，因极度的喜悦甚至忘记了所谓公事公办的称呼：

“你知道吗，伊莎。”

“这个实验室，为什么…没有别人。”

他小小地苦笑了一下。

“这个想法…很荒唐的样子。除了阿力这样的热血青年人，恐怕根本没人会感兴趣。虽然一开始，我也有合作伙伴。只是失败了那么多次，谁都会失望吧。”

她安静地听着，深深看他难得落寞的脸，好像看见小时候，他因为威甲车神的损坏而苦恼，因为爸爸的真相而惊怒，因为柳佑的对立而难以接受。

而她，几乎是作为总是能第一时间发现异样的本能，依然和从前一样，软声修补他赤诚得如玻璃般透明的真心。

“相信我，你会成功的，小帅。”她说，听不出丝毫为了安慰而敷衍的情绪，“不然，我不会来这里。”

像小时候一样，没有冗长的陈词，没有华丽的抒情，她的话本身就能修饰精准的戳中和全然的懂得，就足以让他做回那个“像小帅的小帅”。

他回神看她，赤色的眸子像有火焰燃烧。她清丽的脸上盈满笑意，那本就漂亮的眸子潋滟着无声的鼓励。就在对视上的那瞬间，一定有什么，有什么他无法言语的东西，在他心里拨动了再也不能停止震颤的弦，去抚一首他再也不能一个人冷静听完的歌。

也许是他太激动，并未去仔细思考这种感觉是什么。又或许是他真的活得太坦率，他只快速地把它定义为一种工作伙伴间心照不宣的相互扶持。

然后，他自然而然地说：

“伊莎。”

“你记得第一个要塞的诞生吗？”

她点点头，顺着他的话往下说，不去刻意询问些什么。

“神龙要塞，30辆旧型魔幻车神共同唤醒的魔幻车神，我当然记得。”

“那么，他被唤醒的方式呢？让30辆旧型魔幻车神一一通过他，把能量完全借给他！”他越说越快，甚至有点语无伦次，“他们不需要神斗卡，就能把能量借给他！这说明魔幻车神本身就是能量的载体，而神斗卡只是作为唤醒他们能量以供战斗的方式…更像是，激发能量的钥匙！”

她歪了歪脑袋，“钥匙…我明白你的意思。确实也如你所说。”

他上前一步，高大的阴影瞬间将她笼罩。熟悉的皂角香气立刻霸道地侵入她的全部感官，连带着他那近乎异想天开的想法，仿佛要强行占据她的内心，让她不由得身体一僵。

“那如果…改变能量的载体，让神斗卡成为能量的容器呢？”

“…”她仰头看他，似在思考这句话的可行性。她暗暗地想，尽量不流露出怀疑的情绪，免得无意中泼他冷水。可…一张薄薄的卡，成为容器难道会是更好的选择吗？

她直视他眼中翻涌的引导性讯息。

近在咫尺。

电光石火之间，一个极其大胆的想法擦过她的脑海，连她自己都不由得浑身一颤。

他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注视到她骤然放大的青蓝瞳孔，嘴角不由自主地向上扬起。

心中雀跃，了然。

她…明白他。她真的明白他！

列小帅感觉自己的心脏就要跳出胸腔，仅仅只是因为她一个可能代表“明白了”的眼神波动。

“…驾驭车神的时候，为什么魔幻车神这样实体的机械，可以完整地通过实心的神斗卡且不对其造成损坏？”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变调，又有点小心翼翼地做确认的询问，“为什么？伊莎！”

她被他压倒性的气息笼得有点喘不过气。她知道他只是情绪到了，可还是有点惊悸——他的话，像威胁，又像一种诱哄，只是为了勾出她脑海里那个一闪而过的想法。她张了张嘴，没有逃避。很奇怪的是，她似乎并不排斥，她本能地觉得他们一定想到一块去了，她只需要勇敢那么一次。

“因为…在驾驭魔幻车神的时候，神斗卡变成了高度类似于限维通道的…出入口。”

很简单的描述。

精准地击中了他！

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赞许，精细地描摹她脸上的每一点轮廓。他强忍波澜，试图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和些：“没错…就是这样！伊莎…如果充分利用这个限维通道，把魔幻车神的能量精准分配到每一张神斗卡的限维空间里，把魔幻车神当做启动能量的钥匙，那么…”他顿住了。

“由于限维空间的特殊性，每辆魔幻车神所能使用的能量储量会大大增加，但不会有能量过载的压力——可能导致数据正常但无法激活。如此一来升级过后的魔幻车神在对战中的实力会大幅提升，而且作为启动能量的钥匙，能够非常有效地保护能量不至外泄，防止能量被有心人滥用。”她毫不犹豫地接过他的话头，一气呵成地补充完他的话。

话音落下的那一瞬间，她分明看见他的眼里有奇异的光芒在闪烁。他的脸上溢出一种本属于“列小帅”的笑容，那种不论遇到什么都能够积极面对的笑容，那种无时不刻能融化掉她冰心的笑容。

灵魂深处涌起暖意，她温和地回应他的笑：

“很棒的想法。你比我知道的任何一个魔幻车神研究员都厉害。虽然是一些细枝末节，可是串联在一起，很有用。…不用觉得不好意思，” 她看他有些难为情地挠着头的样子忍俊不禁，“你真的很厉害。”

“谢谢你…伊莎。”她由衷的赞美让他有些不知所措，“这件事情上，真的很少被这样肯定，所以真的…非常感谢。”

那样子，就是一个很可爱的大男孩。

她嫣然一笑。

“你不用谢我——这样正好，”她调皮地眨了眨眼，“让我可以一个人名正言顺地站在你身边，去翻开工作中最隆重的章节。”

有点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怎么说呢？她自己也分不清其中的分量，多少在于公事，多少在于私心。可是，她就这样脱口而出了。话一出口，她竟有点害怕——他会不会觉得莫名其妙？或者…

“你一直都可以。”他只如是说，无比认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