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物质海的终局

永罚之星的黎明迟迟未至。议会厅的穹顶外，人造大气层泛着病态的暗红色，仿佛凝固的血痂。雫卡琳站在全息星图前，两百个闪烁的毁灭倒计时像蛀虫般啃噬着联邦疆域。她指尖划过投影，被标记的星球纷纷弹出实时画面——殖民地的孩童仍在安睡，太空站的工程师如常检修设备，无人知晓七十二小时后降临的将是什么。

"深潜舱'葬火号'改装完成。"明瞳的机械臂投影出结构图，原本的勘探设备已被替换成圣骸骨共振器，"但地核探测显示暗物质海正在扩张，常规引擎无法抵达核心。"

狸昔靠在舱门边，新生的右眼还裹着生物绷带。金属尾骨轻轻敲击舱壁："用虫晶共振。枢的孢子会为我们引路。"他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动什么，"就像血吸引鲨鱼。"

雫卡琳将暗蓝结晶的残片嵌入操作台。结晶突然剧烈震颤，在金属表面灼烧出焦痕。"它在抗拒。"明瞳的义眼急速闪烁，"枢不想让我们找到核心。"

"由不得他。"雫卡琳拔出粒子刃，刀尖刺入自己左臂。淡金色的血液顺着刀刃流进结晶裂缝，暗蓝光芒顿时混入金丝。全息星图上，一条蜿蜒的路径从永罚之星地核延伸而出，穿过小行星带，消失在编号XT-12的废弃科研站。

狸昔的绷带下渗出蓝血："那是...方舟计划的初代实验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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葬火号冲破大气层时，永罚之星的夜空正下着荧光雨。那些是前夜教堂晶化后飘散的尘埃，落在舷窗上会留下蝌蚪状的游动痕迹。明瞳的机械手指在控制台飞舞："检测到空间褶皱，枢改造了XT-12周边的引力场。"

科研站的轮廓在视野中浮现——它像颗被蛀空的牙齿，表面布满蜂窝状孔洞。每个孔穴都延伸出神经索般的管线，连接着中央的球形核心。当深潜舱接近时，那些管线突然蠕动起来，如同嗅到血腥的深海生物。

"准备对接。"雫卡琳启动圣骸骨共振器。金光如薄纱笼罩葬火号，神经索在触碰光膜的瞬间痉挛退缩。对接舱门开启的刹那，腐臭味扑面而来。走廊墙壁上覆盖着肉瘤状组织，随着他们的脚步收缩鼓动。

主控室的门被菌丝封死。狸昔的尾骨刺入菌丛，虫晶能量与肉瘤相触时发出油脂燃烧的滋滋声。"他在里面。"少年突然绷紧身体，"还有...别的什么。"

门缝溢出的蓝光中，传来液体滴落的回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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球形核心内部是个违背物理法则的空间。三百具培养舱悬浮在虚无中，每具舱体都浸泡着与雫卡琳容貌相似的克隆体。她们的腹部隆起，脐带连接着中央的暗物质漩涡。漩涡上方漂浮着枢的最终形态——由神经索编织成的巨大人脑，表面嵌着那块缺失的额叶。

"迟到了三小时零七分。"枢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我差点启动灭绝程序。"

雫卡琳的粒子刃劈开最近的培养舱。羊水喷涌而出，克隆体的腹部裂开，钻出满口尖牙的暗物质幼体。"用我的基因培育怪物？"她踩碎幼体的头颅，"品味真差。"

"错了。"所有克隆体突然睁眼，三百道声线重叠成轰鸣，"是用你的痛觉神经喂养它们。"漩涡剧烈翻腾，浮现出骇人真相——每个暗物质幼体体内，都跳动着微型的圣骸骨碎片。

明瞳的机械臂突然转向雫卡琳："原来如此...枢要复制你的神经毒素！"警告来得太迟。菌丝从地板暴起，缠住她的义体关节。狸昔的尾骨斩断菌丝，自己却被神经索刺穿肩膀钉在墙上。暗蓝物质顺着伤口注入，他的右眼绷带瞬间碳化。

"终于..."枢的狂笑震落培养舱碎片，"容器要装回原本的意识了！"

雫卡琳冲向漩涡的瞬间，整个空间开始坍缩。暗物质幼体集体爆裂，它们的骸骨组成牢笼将她禁锢。枢的神经索插入狸昔的眼窝，记忆洪流通过连接管奔涌——五岁孩童在实验室的哭喊，少年在斗兽场的嘶吼，以及最深处的、被封印的暗物质海原生记忆。

"看见了吗？"枢的声音突然变得像哭泣，"我们本该是完整的..."

金光炸裂！雫卡琳徒手撕开骸骨牢笼。圣骸骨共振器过载爆发的能量波，将三百具培养舱蒸发成气体。她抓住连接狸昔的神经索，将暗蓝结晶残片按在管壁上："想要半块脑子？给你！"

结晶顺着神经索逆流而上，在触碰枢本体的瞬间释放出全部神经毒素。暗物质漩涡如受伤的野兽般扭曲，人脑表面浮现出蛛网般的金纹。狸昔挣脱束缚，虫晶复眼首次完全亮起："现在！"

明瞳的机械臂弹出最后的武器——从教堂水晶中提炼的逆向共振器。蓝光与金光在漩涡中心对撞，空间像玻璃般出现裂痕。枢的尖啸声中，雫卡琳抱住狸昔跃向出口。身后传来宇宙诞生般的巨响，暗物质海的核心开始自我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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葬火号在冲击波中翻滚着逃离。舷窗外，XT-12科研站扭曲成莫比乌斯环，最终坍缩成微型黑洞。明瞳的义眼映出读数："暗物质潮汐正在消退...两百个星系的倒计时停止了。"

狸昔蜷在座椅上，新生的右眼瞳孔是奇异的金银异色。雫卡琳将掌心贴在他眼睑，感受底下陌生的能量波动。"疼吗？"她问。

少年摇头，尾骨轻轻缠住她的手腕："比当容器舒服多了。"

永罚之星的人造大气层外，暗物质溃散形成的极光如纱幕飘荡。议会厅的观测台上，荆棘王冠静静躺在玻璃匣中。它不再生长尖刺，而是开出了细小的白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