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落屿拖着疲惫的步子回到房间，每一步都带着些许沉重，像是一天的倦意全都压在了他的肩上。沐浴后的水汽还未完全散去，他随手擦了擦头发，直接掀开被子钻了进去。昏黄的床头灯洒下一片柔和的光，他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衣柜里那几件叠得整整齐齐的衣服上。从宿舍带来的几件旧衣，还透着一股熟悉的味道，而其他的——那几件质地讲究、款式得体的衬衫和外套，全都是冽析给他置办的。

就好像春雨悄无声息地渗进土壤，那个人就这样一点一点地融入了他的生活，像是空气般无处不在，却又让人难以察觉。

另一边，冽析抬起手腕看了看表，目光扫过落屿房间的方向。灯已经熄了，窗户上映出的光晕也消失了。他低头看着显示屏上未完成的结案报告，轻轻叹了口气，嗓音低沉如夜风拂过耳畔。同事们总说他是个工作狂，可他自己清楚得很，那些能悠闲度日的大学生才是他心里羡慕的对象。只是这份职业带来的成就感，就像毒药一样，让他无法轻易割舍。

叮咚一声，手表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出几行字：“早知道就该多吃点。”“我饿了，你有吃的吗？”“告诉我放在哪，我自己去拿。”

冽析的嘴角扯动了一下，无奈地摇了摇头。正打算稍作休息，脑海里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那个迷糊虫在厨房里找不到东西的模样。他叹了口气，索性起身下楼。刚走到楼梯口，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闯入视线——那人正拿着手表的手电筒四处乱晃，脚步轻得像只猫，偏偏动作透着一股笨拙。

“啊！”落屿猛地被突然出现的人吓了一跳，慌忙转身时，手电筒的光恰好直直照进了冽析的眼睛。

“别照了。”冽析眯起眼，抬手挡住了刺眼的光线，声音低沉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

“对不起对不起，我以为是小偷。”落屿看清是冽析后，立刻松了口气，赶紧把灯光移开，声音里还带着几分心虚。

“现在这年头，入室抢劫的可不多见。”冽析轻轻哼了一声，语气里带着几分调侃。

“哦……”落屿挠了挠头，答得理直气壮，又有点不好意思。

厨房里，冽析熟练地热起牛奶，锅底发出轻微的咕嘟声。落屿像个跟屁虫似的跟在他身后，眼神时不时瞟向那杯冒着热气的牛奶。“你刚才为什么不直接开灯？”冽析忽然想起这个问题，转头看向他。

“我……忘了。”落屿挠了挠头，说得一本正经，像是忘了开灯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冽析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没再说什么，只是叮嘱道：“晚上吃太多不好，喝完记得洗杯子。”

“哦……”落屿应了一声，接过杯子的时候手指轻轻碰到了冽析的手背，他迅速缩回手，像是被烫到了一样。

走上楼梯时，冽析停下了脚步，轻声说道：“早点休息。”声音在空荡的楼梯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楼下的落屿嘴里还含着一口温热的牛奶，刚想回句“你也是”，楼上的门已经轻轻合上了，发出一声几乎听不见的咔哒声。

其实落屿关灯后一直饿得睡不着。他发现自己盯着天花板发呆时，突然注意到冽析的手表屏幕也没熄灭。他本没指望对方会立刻回复，但那条信息发出去没多久，楼下的脚步声就传来了。

原来警长也会摸鱼啊。相处越久，他越发觉得，冽析远不像表面看起来那样冷冰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