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的铃声彻底点燃了漓梦高中的空气，整栋教学楼仿佛瞬间挣脱了无形的束缚，轰然苏醒。喧嚣像暖洋洋的潮水，拍打着每一层走廊。学生们涌出教室，书包甩在肩后，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兴奋与雀跃。三个整天的元旦假期，像一颗巨大的、甜甜的糖果，悬在眼前，几乎触手可及。
“假期三天哟！”不知谁吼了一嗓子，笑声和更喧哗的回应立刻沸腾起来。
高一十班的门口也未能免俗。沸逸轩早已收拾停当，正不耐烦地跺着脚，活像一头看见出口就在眼前的急躁小兽
沸逸轩快点快点！回家回家！我的游戏、我的装备、我的战场！它们都在等我凯旋！
他挥舞着手，虚空中敲打着他那些宝贝的虚拟按键。
懒锦云急什么？沸娘娘
懒锦云慢悠悠地把最后一本练习册塞进书包，拉链“唰”地一响。动作虽稳当，那眼神却亮得惊人，显然心也早飞到某个堆满零食或者游戏机的角落去了。他瞄了一眼沸逸轩
懒锦云放假回去睡他个天昏地暗再说！
他旁边的暖艺馨却像在进行某种仪式，课本、文具盒、练习本，在课桌上排得整整齐齐，才依次放入帆布袋的各层隔断里，边缘都捋得一丝不苟。明曰璃也在仔细整理，带着那种一贯的温柔沉静。福明毅利索地拉上书包拉链，抄起就往肩上一甩，潇洒劲十足
福明毅都搞定了？撤吧兄弟们？晚上峡谷团战？小沸，算你一个？
沸逸轩必须算！
沸逸轩响应得斩钉截铁
皓星月的手根本没停过，她一边把几本书胡乱地塞进书包，一边哼着走调但欢快的歌，嘴角的笑意几乎要满溢出来
皓星月太棒了太棒了！
含糊不清地嘟囔着，书包被撑得鼓鼓囊囊，拉链仿佛在拼命反抗。终于，“刺啦”一声，拉链险之又险地合拢了。
她的目光迫不及待地扭头看向后面课桌的大小姐大小姐早已准备就绪，书包规整地放在桌面，水杯的带子都理得笔直。她微微侧身，正轻轻把椅子推回原位，动作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倦意，像一朵被阳光晒暖了花瓣的雪莲。
皓星月暮暮！
皓星月的声音充满了鲜活的能量，她两步蹦到大小姐跟前，一把抓住对方微凉的手腕，眼睛亮得惊人
皓星月跨年那天！千万千万记得！要在“堕落”群里，跟我们打电话啊！说好了的！视频！一个都不能少！
她着重强调着“堕落”这个他们小群那自嘲又亲昵的名字。
大小姐被她晃得身体微微后倾，那点清冷迅速被无奈的笑取代
美暮辞好，知道了
她点点头，声线带着初雪般的柔和
美暮辞忘不了
那微微上扬的尾音，是只对最亲近朋友才露出的信任与纵容。
皓星月像得了圣旨，立刻眉开眼笑
皓星月好耶！回家！
她不由分说地拉过大小姐的手，几乎是拽着她朝教室门口走去，迫不及待要投入自由的怀抱
皓星月走啦走啦！
教室里剩余的几个人——懒锦云、沸逸轩、福明毅、暖艺馨、明曰璃——交换了一个无声的、心照不宣的眼神，瞬间达成某种默契
万能人物所有人(除了喜美皓月)快跟上！不然那个冒失鬼得拉着暮暮/小暮辞冲多远？
大家像听到了发令枪，立刻行动起来，纷纷抓起书包，快步追了上去。
就在皓星月拉着大小姐前脚迈出教室门的瞬间，教室最后排角落，一个清俊挺拔的身影才缓缓起身。大少爷不紧不慢地将钢笔盖好笔帽，轻轻合上一本摊开的地理图册。他抬眼时，目光早已精确地捕捉到门口那两个即将消失的背影，尤其是其中一个，有着粉白色的长发、步伐略显匆忙的女孩。
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搭上书包带，步履从容地跟了上去。走廊里人潮拥挤，兴奋的学生们奔跑着、笑闹着。大少爷保持着一种奇妙的节奏，距离不算远，却始终隔着三两个兴奋的路人，悄无声息地缀在大小姐她们后方。
喧闹的人流裹挟着她们。前面，皓星月叽叽喳喳的声音穿透了些许噪音
皓星月暮暮！今年不能一起守岁真的好可惜哦，我暮暮！今年不能一起守岁真的好可惜哦，我爸我妈非要全家去海边别墅跨年，气死我了！明年！明年好不好？你答应我，明年我们几个一定要在一起倒数！
她手上紧了紧，把好友的手攥得更牢，仿佛这样就能把明年那个还没到来的约定提前刻下来。
大小姐的脚步顿了一瞬，感觉到手腕上那只手传来的执拗暖意。冷空气拂过面颊，耳边还有皓星月热切的声音。她微微侧过头，看着身边好友明亮到几乎燃烧的期待眼神，轻轻笑了
美暮辞好
那声音不大，却清晰安定，像冰层下静静流淌的泉水那声音不大，却清晰安定，像冰层下静静流淌的泉水，带着熨帖人心的力量
美暮辞我答应你。明年一起跨年。
得到明确的许诺，皓星月的笑容骤然放大，心满意足
皓星月说话算话哦！暮暮！明年我绝对，绝对把你牢牢摁在身边！
她开心得几乎要蹦跳起来。
走在她身边的明曰璃（一直安静地听着，此刻眼中漾开温柔如月光般的笑意。
没有人留意到那个悄然跟在几步之后的身影。大少爷的目光自始至终落在大小姐身上，看着她微乱的发丝被风吹起，看着她轮廓优美的侧脸。在她因为皓星月的晃动而轻轻侧转回头时，他捕捉到那一个瞬间。没有声音，只有唇形在冷白的空气里轻缓开合，像最轻的羽毛，落点无声
喜鹤琛小暮暮
那三个字，无声地送出。
紧接着是完整的——
喜鹤琛明年见
几乎是本能，或许是气流一丝轻微的波动被敏锐地感知。大小姐在这无声的“小暮暮”刚抵达时，极轻地顿了一下，视线本能地朝那个方向投去。
撞上了。
撞进了一双宛如大海般沉静的蓝色眼眸，此刻那双眼正映照着远处夕阳残留的碎金，因此显得格外专注而清亮。四目交汇的一刹那，他竟下意识地勾起了唇角，那弧度极浅、极速，仿佛只是错觉般稍纵即逝。那种感觉，犹如冬夜冷寂的星辰猝不及防跌入深潭，激起一抹几乎难以察觉的涟漪，却足以让人心湖微动。
只是一瞬。
快得难以捕捉。
大小姐眼中浮起一丝轻微的疑惑，还没来得及仔细分辨，脚步被皓星月拉得一个趔趄，视线不得不收回，重新看向前方喧闹的校门方向。刚才那一眼对视，淡得像是阳光穿过玻璃时在墙上投下的短暂光影。
校门外早已是人间百态。各种各样的私家车挤在一起，车灯明灭闪烁，引擎声此起彼伏，交织出假期特有的混乱与欢腾。
几乎是刚迈出最后一步阶梯，一辆线条流畅、光泽冷峻的黑色豪车便无声地滑行而至，精准地停在美暮辞面前几米处。驾驶侧车门打开，穿着深色管家制服的林管家快步下车，动作恭敬而利落。
林管家小姐
美暮辞林伯伯
大小姐朝管家微颔首。皓星月虽然恋恋不舍，还是慢慢松开了手。她们身后，大少爷、懒锦云、沸逸轩、福明毅、暖艺馨和明曰璃也都跟了上来。
皓星月明年见哦，暮暮！
皓星月站在大小姐一步之外，双手握紧，努力表达着不舍。
大小姐点了点头，目光扫过围过来的朋友们
美暮辞嗯，明年见
大少爷的脸上依旧平静无波，只是站在那里，身姿如校园中那株傲立风雪的木棉般挺拔。他的目光落在大小姐身上，方才唇角那抹无声的弧度已然消散，唯留一丝极淡的笑意，若隐若现，仿佛带着些许宠弱，却又克制得令人难以察觉。
懒锦云也扬了扬手
懒锦云小暮辞再见！
沸逸轩紧跟着
沸逸轩没错！明年见啊！
语气依旧热烈如沸水。
福明毅小暮辞，新年快乐先！
他呲牙一笑
暖艺馨走上前一步，声音轻柔却清晰
暖艺馨暮暮，记得打电话哦。
眼里是细密的关怀。
明曰璃也温声道
明曰璃照顾好自己，暮暮
面对这样七嘴八舌、却又充满暖意的道别，美暮辞的笑容加深了些许。校门口车灯的流光掠过她精致的脸，那笑容有温度，但又似乎隔着什么
美暮辞我会的
美暮辞大家再见
林管家已绕回驾驶侧，替她打开了后座车门。大小姐微微躬身坐了进去。车门轻巧合拢，隔绝了外面所有的热闹与喧嚣。
万能人物所有人(除了美)再见！新年快乐！
窗外响起混杂在一起的回应，尾音随着引擎的低鸣被拖长。
车窗匀速上升，玻璃的镀膜彻底隔绝了内外的视线。车灯闪了两下，黑色豪车平稳地起步，汇入了校门口汹涌拥堵的车流，很快被更多亮着灯光的车辆遮蔽。
黑色的车消失在车流末尾时，另一辆同样价值不菲、但外形更显年轻冷峻的深灰色轿车恰好驶来，无声地停在方才黑色轿车的位置。
一名年轻干练、同样是司机模样的男子迅速下车，目光精准地找到大少爷
晨鸣少爷
他拉开车门。
大少爷几乎没有任何停顿，只朝身后的伙伴们淡淡颔首，然后快步上前，弯腰坐进了车里后排。车门关闭，深灰色的车同样流畅地启动，汇入车流，循着刚才黑色豪车驶离的方向，只是很快也拐入另一个岔路口，消失在视野。
剩下的小伙伴们互相看了看。
福明毅好啦，咱们也闪人！
福明毅呼出一口白气，搓了福明毅呼出一口白气，搓了搓手
各自家的车也陆续抵达。懒锦云几乎是雀跃地跳上了一辆颇为宽敞的SUV。车还没停稳，他就趴在车窗上对驾驶座嚷嚷
懒锦云老吴！快走快走！我订的新游戏盘是不是到了？
万能人物老吴：急什么少爷，马上
老吴笑着，透过后视镜看着他猴急的样子。
沸逸轩钻进自家车后座的第一秒，就迫不及待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炫目的游戏画面和激烈的打斗音效瞬间充斥了这个小小的空间。他身体立刻窝进柔软的座椅里，手指在屏幕上飞速点击起来。
而另一边，明家的车则要沉稳得多。明曰璃和皓星月坐进去后，皓星月还在不停感叹，小脸贴着冰冷的车窗，似乎在追随着已经看不见的伙伴的车辆轨迹。
皓星月终于到家啦！吴阿姨！我回来啦！
皓星月还没等车在月璃园主宅前完全停稳，就推开车门跳了下去，活力四射的声音撞开了月璃园里冬日的宁静空气，她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明曰璃跟在她后面下车，动作从容得多，只是看着妹妹夸张的样子，无奈地摇摇头，眼里却是纵容的笑意
明曰璃小点声，星星
管家吴阿姨闻声迎了出来，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
万能人物吴阿姨：小姐，大小姐，回来了啊。今天放学很早。
皓星月因为元旦提前放啦！
皓星月把书包往沙发上一甩，踢掉鞋子换上毛绒拖鞋
皓星月咦？爸妈呢？吴阿姨？
万能人物吴阿姨：老爷和夫人刚出去不久
吴阿姨接过明曰璃脱下的外套，挂好
万能人物吴阿姨：大概是去买东西了，具体买什么没提
明曰璃点点头
明曰璃知道了。雲阿姨，晚饭稍微晚点准备吧，刚下课不久，不太饿
万能人物雲阿姨：好的，大小姐
候在一旁、气质温婉的雲阿姨立刻应下。
此时的蕴府，却是另一番懒散景象。懒锦云一进门，像一颗投入沙发的炮弹，陷进软垫深处。茶几上的薯片包装袋发出一声清晰的、塑料被暴力撕开的“刺啦”声响。他拿出一片，正要丢进嘴里。
管家忠叔刚好从厨房探头
万能人物忠叔：少爷，少吃点零食，晚饭半小时就好。
懒锦云含糊地应了一声，把薯片塞进嘴里，腮帮子立刻鼓囊起来
懒锦云知道了……我爸呢？
他边嚼边问，碎屑簌簌往下掉。
万能人物忠叔：老爷在公司，说晚点回
叔看着他那心不在焉的样子，无奈地叹了口气。
而在邬璘府，游戏音效几乎成了背景音。沸逸轩洗完澡，穿着宽松的家居服，直接横躺在客厅宽大的沙发上，手机举在眼前。屏幕上光影闪烁，各种技能爆炸的音效和队友焦急的呼叫声交织。他手指在屏幕上划动得快出了残影，嘴里还念念有词
沸逸轩上上上！控他！Nice! Double Kill！
瑈府客厅则异常安静，只有书页偶尔翻动的、带着细微摩擦的沙沙声。暖艺馨穿着柔软的米白色家居服，抱着一本厚厚的精装本文学书，静静坐在单人的布艺沙发里。落地灯温暖的光晕倾泻下来，勾勒出她专注而娴静的侧脸轮廓，像一个沉浸在时光深处的静物。茶几上放着一杯冒着缕缕白气的热红茶。
相比起来，铖府的客厅则是另一种激烈。福明毅盘腿坐在地毯上，背靠着沙发，手里拿着游戏手柄，眼睛紧盯着对面墙上的巨幕电视。屏幕上同样厮杀得难解难分。他时不时对着旁边通话状态开着的手机喊
福明毅小沸！后面！对！漂亮！小沸牛逼！守住水晶！马上赢！
屏幕的光映得他脸上光影变幻。
澜苑的大少爷回到家中，洗漱完毕后褪去校服，换上一身舒适的居家服。他缓步走到书房，目光落在晨鸣发来的文件上，神情渐显凝重。柔和的灯光洒在桌面上，映着他眉宇间的一抹深思，仿佛那些纸页间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温园的晚餐时间，却安静得有些过分。长长的、足以容纳十余人的餐桌上，只有大小姐一个人。头顶巨大的水晶灯洒下明亮却显得冷寂的光。面前精致的餐盘中盛着色彩漂亮、热气腾腾的菜肴——清炒西兰花翠绿欲滴，香煎鳕鱼肉质雪白，几瓣鲜红的圣女果点缀其间。
她吃得很慢。空气里只有细微的、餐具与骨瓷盘边偶尔磕碰的声音。林管家已经去了华城，只有许阿姨在旁，眼神里混杂着担忧和心疼，看着自家小姐几乎只是动动筷子，浅尝辄止。
良久，大小姐终于放下了银质的筷子和调羹。餐具落在骨瓷上，发出一声很轻却很清晰的脆响。
美暮辞……许阿姨
她的声音很轻，飘在空旷的餐厅里，像一片找不到落脚点的羽毛。
许阿姨立刻上前一步，没有多余的言语，只是把一杯温热的水和一个小小的塑料药板放在餐桌上。药板上已经抠好了两颗白色的小药片。
大小姐拿起药片，动作没有丝毫犹豫，平静地就着温水咽了下去。药片滑下喉咙的感觉清晰而熟悉，带着一种细微的苦涩，瞬间蔓延开来，一直扩散到心底。整个餐厅只余下她喝水吞咽的声音。这声音过后，是更深更冷的寂静。
晚餐撤下后，大小姐在衣帽间慢条斯理地收拾着简单的行装。三天的换洗衣物，她折得一丝不苟，像要完成一项精密作业。衣物被小心放入一个轻便的登机行李箱中。
下楼时，许阿姨已经提着一个小型的手提袋站在玄关处。她脸上有掩饰不住的忧色
许阿姨暮暮，给
她把手提袋递给大小姐，里面装着胃药和一个小保温杯，瓶子里是准备好的温水
许阿姨一定要记得按时吃饭按时吃药……多喝热水，照顾好自己胃……
她的话没说完，那千言万语都憋在喉咙里，化为一个哽咽般的停顿。最终只用力重复
许阿姨一定一定！
美暮辞接过袋子，平静地点头
美暮辞知道了，许阿姨。我会的。
声音轻缓温柔
美暮辞您自己也多注意。
她弯腰换鞋。玄关明亮的顶灯在她光洁的额头和挺直的鼻梁上投下孤寂的轮廓。
门外夜色浓重，寒意彻骨。林管家已经发动了那辆熟悉的黑色轿车在温园门口等候，大小姐坐进后排座椅。车子平稳地启动，汇入夜晚都市流淌的灯河。温园精致的铁艺大门在车窗外快速退去。
城市的霓虹光影不断从贴了膜的车窗玻璃上掠过，在美暮辞脸上变幻出迷离的色块，明暗交替，如同放映着一部无声的黑白默片。她靠着椅背，侧头看着窗外流动的万家灯火，那些喧嚣、热闹的光影被隔绝在冰冷的玻璃之外。车内一片令人窒息的寂静，只有空调微弱的气流声。那杯温水握在手里，隔着保温层，似乎也已经感受不到丝毫暖意了。车厢里的寂静凝固了。
高速公路上，窗外是无垠的黑暗，只有车灯划破前路。
夜色愈发浓郁时，车子终于减速，驶离了高速公路宽阔平坦但只有车流前灯的冰冷视线，拐下出口，驶向华城方向。城市的喧嚣彻底被抛在身后，窗外的景色逐渐被大片的旷野与模糊的低矮丘陵轮廓取代。空气里似乎都沁着远离尘嚣的微凉的草木湿气。
车子平稳地行驶，最终驶近华城郊区。
在一片依山傍水的老别墅区边缘，车子停在一幢相对朴素、但显然年代颇为久远的青砖院落门前。门楣上挂着一盏老式的电灯，晕开一圈暖黄却微弱的光晕，在浓重的夜色里，像一颗温柔的旧星。
大小姐推开车门，晚风带着山间特有的清冽气息扑面而来。林管家也下了车，绕到车后打开后备箱，拿出一个旅行袋和一个精致的小手提箱——那里面是美暮辞未来三天的全部行装。
美暮辞谢谢林伯伯
大小姐接过手提箱
美暮辞很晚了，今晚就歇在外婆这里吧？明天早上再回去？
林管家看着夜色下小姐单薄的身影和眼中不易察觉的疲惫，没有坚持
林管家好的小姐，我就打扰老夫人一晚。
他提着旅行袋跟在大小姐身后。
大小姐走到那扇略显老旧的深棕色木门前，按响了古朴的门铃。
“叮咚——”声音在静谧的夜空中传得很远。
几秒之后，门内传来温婉轻柔却带着疑惑的女声，由远及近
万能人物玲老太太：来了来了……这大晚上的，是谁啊？
灯光一下子涌出门框。玲老太太站在门内，穿着一身质地柔软的深紫色家居棉袄，头上随意挽了个髻。她看清门口的瞬间，明显楞了一下，随即眼里瞬间涌上惊喜和浓浓的心疼
万能人物玲老太太：哎呀！……暮儿？是暮儿？
她连忙伸手，急切又小心地把大小姐往门里让。灯光下，她看清了外孙女眉宇间难以掩藏的倦色，还有那比上次见到似乎又清减了点的脸颊
万能人物玲老太太：快快快进来！这大冷天的！你在外面站了多久？冻坏了吧？脸都冰凉的！
说着，手已经紧紧握住了大小姐微凉的手。
温暖的灯光、熟悉的旧家具气息、还有外婆掌心的微暖一下子包裹过来。大小姐紧绷了一路的肩膀，终于难以察觉地松弛了一点点。
美暮辞外婆……我好想你
声音很轻，像是长途跋涉后终于找到水源的低语。夜风卷起她颊边的几缕发丝。
万能人物玲老太太：哎哟，我的乖囡，外婆也想死你了！
玲老太太迭声应着，声音都有些发颤。她一边心疼地拍抚着大小姐的手背，一边连忙招呼林管家也赶紧进来避避寒凉
万能人物玲老太太：小林啊，你也快进来快进来！外边多冷！快去暖暖手！
林管家赶紧上前一步，态度恭敬
林管家老夫人，叨扰了。
万能人物玲老太太：说什么见外话！这么大老远地把乖囡囡送过来，辛苦你还来不及！快进来暖和暖和！
玲老太太连连说着，等他们两人都进了门厅，才关上那扇隔绝了外面冷空气的木门。
她拉着大小姐的手还没松开，另一只手轻轻抚过外孙女鬓边被风吹乱的碎发。目光仔细地端详着眼前这孩子——高了，瘦了，轮廓里已经褪去了小女孩最后的软糯，显出几分属于少女的清丽和属于她这个出身无可避免的清冷轮廓。玲老太太眼底涌上一点薄薄的水光，嘴角却极力弯着温煦的笑。
万能人物玲老太太：我家囡囡……
她喟叹般地，声音轻柔得如同耳语，像在回忆久远的故事
万能人物玲老太太：长得真好……真好啊……
她把大小姐微微往前带了带
万能人物玲老太太：来，乖囡囡，你还住你小时候那间屋子，好不好？就是原来那一间，东西都没动过，外婆常给你收拾着，干干净净的。
语气里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又藏着深深的慈爱。
美暮辞好
大小姐点头，声音带着一种不易察觉的松弛，像绷紧的琴弦被微微抚动
美暮辞睡外婆这里……安心
她的目光穿过温暖的客厅，仿佛已经看到了那个熟悉的、安全的小天地。
玲老太太轻轻吁了口气满是皱纹的手又在她背上爱怜地拍了拍
万能人物玲老太太：那就好……那就好
她看着孩子沉静却掩不住旅途风霜的脸庞，心里软得一塌糊涂，一股酸楚又欣慰的热流在胸腔里轻轻涌动
万能人物玲老太太：(“老头子，你在天上看见没？”)
她心里默念着，带着复杂的慰藉
万能人物玲老太太：(“我们暮儿回来了，都这么大了……”)
美暮辞外婆
大小姐察觉到了老人的出神和那眼中难以言说的欣慰与感伤，轻声开口，带着一种安抚的力量
美暮辞很晚了，您也赶紧去休息吧。
玲老太太被她拉回思绪，立刻用力地眨了眨眼，把一点温热的感觉压下，嘴角扬起更温暖的笑意
万能人物玲老太太：哎！好好好！我这就去休息！你也快去，把自己安顿好！
她用力捏了捏外孙女的手
万能人物玲老太太：那……囡囡，晚安
美暮辞嗯
大小姐看着外婆走向旁边的主卧，直到老人关好房门，才轻轻应道
美暮辞外婆晚安
夜再一次沉淀下来，整栋老屋彻底陷入一种深沉的、包裹着温柔气息的安静里。美暮辞推开自己那间房的门。旧时光的气息混合着干净的皂角味道扑面而来。月光被窗格切割成几块，静静落在深色的旧地板上。
她轻轻关上门，把门外所有的光影与声响彻底隔开。房间里只剩下属于自己的、均匀的呼吸声，以及从衣柜深处散发出的旧木箱味道，若有若无。
窗外，是无边无际的山野的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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