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声如同密集的鼓点砸落,更衣室内的空气冷得像冰。马柏全感到自己的心跳声震得耳朵嗡嗡作响,他慌乱地扯下校服,试图将那些伤痕重新掩藏在布料之后。然而,张康乐的手却牢牢按住了他的手腕,掌心的温度透过衣物传递过来,灼烧着那些隐秘的伤口,逼得他心底的防线节节后退。
张康乐“为什么不告诉我?”
张康乐的声音低沉而压抑,带着愤怒与心疼交织的情绪,像是绷紧的弦。
张康乐“这些伤……多久了?”
马柏全偏过头去,不敢直视少年通红的双眼。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无数个深夜,母亲醉酒后的咒骂、皮带抽打发出的闷响,还有那些掐灭在伤口上的烟头,以及自己咬紧牙关不发出声音时的绝望。他喉咙发紧,声音沙哑而微弱:
马柏全“没事的,都是意外……”
张康乐猛地拽住他的手腕,动作太急,校服袖口被扯松了,露出缠着绷带的皮肤,而那隐藏的烟疤像一条蜷曲的蜈蚣暴露在空气中。瞬间,整个空间仿佛凝固,只有窗外的雨声愈发急促,“噼啪”地砸在防盗网上,清脆刺耳。
张康乐“马柏全,不要骗我。”
少年的语气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温热的呼吸扫过他冰凉的脖颈,让人无处可躲。
张康乐“上次比赛结束,他们围住你时,你衬衫领口也有……”
马柏全猛地抽回手,椅子腿摩擦地面发出尖锐的声响,划破了雨夜的静谧。那些被他拼命压进心底的记忆骤然翻涌——母亲发红的眼眶、皮带落在背上的痛感、范凯越戴着戒指的手指按在旧伤上的刺痛。他的呼吸变得急促,像是溺水的人在黑暗中挣扎。
马柏全“我说了是意外!”
他一把抓起书包转身要走,却被张康乐从身后抱住。少年滚烫的体温透过单薄的校服渗进来,混杂着熟悉的皂角香和青草气息,让他想要逃离,却迈不开脚步。
张康乐“你总说你能自己扛。”
张康乐将下巴轻轻搁在他的肩头,声音闷闷的。
张康乐“可你的手指在发抖,像那天在器材室整理护具时一样。”
马柏全僵在原地。原来,无论自己如何小心掩饰,所有的一切在这人面前竟都显得如此脆弱,如同纸糊的城堡一触即溃。他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渗入后背,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只觉得胸口酸胀难忍。
张康乐“让我帮你分担一点吧。”
少年的声音带着哽咽,话语轻得像羽毛拂过他的耳畔。
张康乐“就像你帮我补数学题,帮我捡掉在看台的护腕那样……”
走廊尽头传来高跟鞋敲击地板的声音,伴随着呛人的烟味,每一步都踩在马柏全的心口。他浑身血液瞬间凝固——是母亲来了。他慌乱地推搡着张康乐,想挣脱这怀抱,但张康乐却抱得更紧,甚至将脸贴在他颈侧,手掌坚定地覆在他的背上,如一道温暖的屏障。
楼道里的声控灯随着母亲的脚步次第亮起,猩红色的高跟鞋与地面撞击的声音,像毒蛇吐信般刺进马柏全的耳膜。
马柏全“松开。”
马柏全压低声音,喉间泛起铁锈般的腥涩。
张康乐却突然转身,微微踮起脚尖,将马柏全挡在储物柜与自己胸膛之间。他的背部撞上金属柜门,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动。在楼道尽头昏黄的灯光下,母亲摇曳的身影裹挟着浓烈的烟味渐渐逼近,她染着红甲的手指夹着的香烟忽明忽暗。
npc“马柏全!”
母亲的声音嘶哑而尖锐,像撕裂的砂纸一般刺耳。
npc“跟个野男人抱在一起算什么?”
烟头在空中划出一道暗红的弧线,精准地朝张康乐手背落下。少年闷哼了一声,却将马柏全护得更紧,任由焦糊的味道弥漫在这狭小的空间里。
#张康乐“阿姨,我是马柏全的同学。”
张康乐仰起头,声音虽略显颤抖,但依旧清晰有力。
#张康乐“他……他低血糖犯了,我在照顾他。”
马柏全低头,看见少年睫毛上凝结的汗珠,在暖黄色的灯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芒。母亲眯起眼睛,喷出的烟圈扑到马柏全脸上,呛得他几欲咳嗽。
npc“成绩好就能勾引人?”
她猛地扯开马柏全的校服领口,淡紫色的伤痕暴露在空气中。
npc“这也是低血糖?”
张康乐瞳孔骤缩。他只需稍微仰头,那些深埋于记忆中的碎片便迅速拼凑完整——器材室里马柏全慌忙遮掩的膝盖,深夜补课时系到最顶端的领口,以及此刻他后颈若隐若现的结痂。他还想起比赛结束后,范凯越撞向马柏全时,对方躲避的姿态,与初中时被霸凌的模样如出一辙。
#张康乐“够了!如果您真的关心他,就不会连伤口都认不出来!”
话音未落,母亲的巴掌已经重重扇在马柏全脸上,金属戒指划过脸颊,留下一道渗血的红痕。马柏全感到眼前一阵天旋地转,温热的血溅到了张康乐校服的领口,混着皂角香气,刺得人眼眶生疼。
npc“老子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个小贱种不仅是个赔钱货,还是个白眼狼?现在居然敢找外人对付你妈了?”
她踉跄着冲上前,染着红指甲的手狠狠抓向张康乐的脸。张康乐没有躲闪,任凭尖锐的指甲在脸上划出几道血痕。他护住身后的马柏全,目光坚定地迎着母亲疯狂的眼神:
#张康乐“您这样做,根本不是一个母亲该有的样子!”
这句话彻底激怒了母亲,她抄起地上的玻璃碎片,朝着两人扑来。千钧一发之际,保安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们冲进来拉住了失控的女人。马柏全看着母亲被带走时怨毒的目光,双腿一软,险些跌倒。
张康乐稳稳扶住他,俯下身低声说道:
#张康乐“别怕,有我在。”
他反手握住马柏全仍在颤抖的手,指腹轻轻擦过手背上新的烫伤。夜风夹杂着雨丝扑面而来时,马柏全才惊觉张康乐的手掌早已被自己掐出了深深的月牙痕迹,而少年始终没有松开过。
两人站在公交站台躲雨时,张康乐望着马柏全,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雨珠。他小心翼翼地掀开对方的袖口,路灯将他的睫毛影投在马柏全的手腕上,像一道温柔的栅栏。
#张康乐“这些伤……都是你妈?”
他的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一只蝴蝶。马柏全偏过头,却被他轻轻扳正。
#张康乐“别再把自己锁起来了。”
张康乐踮起脚尖,双手捧住马柏全的脸,将带着体温的嘴唇轻轻印了上去。
#张康乐“我会接住你的。”
雨幕中,马柏全感觉某种东西轰然崩塌。那些被他层层包裹的伤痕,在少年眼底化作了需要被捧在掌心呵护的珍宝。
远处传来末班公交车的鸣笛声,他鬼使神差地将脸埋进张康乐的颈窝,终于放任自己颤抖得像深秋的一片落叶。
在这个雨夜里,马柏全知道,自己不再是那个独自舔舐伤口的孩子了。因为有一束光,照进了他黑暗的世界。从此,他的生命多了一个与他并肩对抗风雨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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荼以歌(作者)2400字奉上,明天天可能会单更哦,因为明天济南中考出分,这两天会来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