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个男人坐在一张桌子上，撸串、灌酒、骂骂咧咧地喝到天亮。
第二天，刚子接到雅丽的电话，才想起来，好像还没正式分手。
于是，他们直接把雅丽约到昨晚的宵夜店。
电话里，雅丽还嗔怪道：“少喝点，每次喝多了就吐，你也不嫌难受。”
往日听着是关心，今天听着就像是小虫子在耳边爬，让人浑身不自在。
当然，雅丽打车到了目的地。
整个人都不好了。
雅丽站在宵夜店门口，推开门的那一瞬间，油烟混着烤肉香扑面而来。
她本来是想一眼找到刚子，结果视线一转。
愣住。
六个男人，围成一个半圆坐着，每个人面前都摆着半杯啤酒。
见她进来，全员齐刷刷地抬头，表情如出一辙：微笑，眼神深邃，带点看穿一切的慈悲。
他不知道究竟是为啥，她明明瞒得这么好，他们……是怎么互相认识，并且能坐一起吃烧烤的？
雅丽崩溃了。
他的前男友们也成了好兄弟。
刚子率先开口：“坐啊，雅丽。”
她下意识地在他旁边坐下，右边的李旺就慢悠悠说：“哎呀，我这个只有一个月经验的新人，惭愧啊？”
“哎哟，李哥客气了，”左边的小三笑着接口，“我可是去年国庆就开始的。”
小四喝了口啤酒：“你们都不算早，我是去年的六一儿童节，呵呵，真是童心未泯。”
“我靠，真的假的？那不就是……”小五开始掐指算日子。
小二叹了口气：“算吧算吧，算出来她得申报个感情多线程管理奖，这时间管理……”
雅丽的脸色从一开始的僵硬，逐渐变成青白交替。
她试图打断：“你们这是在说啥呢，我听不——”
“你听得懂。”刚子放下筷子，语气不高不低，“照片、截图、转账记录，咱们都有档案呢。”
李旺像变魔术一样，把手机递过去，聊天记录、转账凭证、情侣自拍，一张张翻过去。
“哦对了，”小三突然想起来，“我还留着她让我删掉的朋友圈照片呢，当时我就备份了。”
小二阴恻恻地补一句：“我有视频。”
现场气氛一度尴尬到极点，只剩下烤架上油花噼里啪啦地炸。
雅丽握着包，手指在颤，找不到任何退路。
“行吧，”她忽然站起来，勉强笑了笑，“各位前男友，今天我请客行了吧？”
“请啊，”刚子一笑，露出一口白牙，“不过菜单我帮你点，全场最贵的，记得不打折。”
小四补刀：“要不加个纪念合影？发朋友圈配文：‘我和我的六个男人’。”
全桌人“噗”地笑出声来。
雅丽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硬是没骂出来，丢下一句“你们有病”，扭头就走。
门口的风一吹，六个男人对视一眼。
笑得跟过年一样。
那一天，他们喝到了中午，临走还约好：以后谁再谈对象，先群里过审。
就这样，【雅丽前男友联盟】正式成立，并且存活至今，年会固定宵夜，偶尔群里分享“反PUA资料”和“恋爱避坑指南”。
后来有人感慨：
“你说，这女人到底失去了六个男人，还是同时成全了六个好兄弟啊？”
刚子喝了口啤酒，笑：“都失去了呗，不过，我们赚了个一辈子能吹的牛逼。”
从回忆里脱身。
冈俞看向那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雅丽。
“恶人自有恶人磨啊。”李旺叼着烟，乐呵呵开口。
那边的红裙女人，也就是雅丽一愣，像是被这声“老公”噎了一下，随后脸色彻底阴沉下来。
她一步步走过去，细跟高跟鞋踩在地毯上发不出声，反倒让她的靠近显得更压迫。
跪着的男人扭头看向另一边。
那里站着一个中年男人，身材敦实，穿着一身深灰色的定制西装。
此刻，那中年男人脸色青得发黑，眉头拧成死结，手背的青筋一根根暴起。
他没说话，只是低头盯着桌面上的半杯威士忌，像是在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绪。
空气安静到能听见冰块在酒杯里轻轻碰撞的声音。
红裙女人走到西装男人面前，语气里带着哭腔：“老公，他是谁啊？”
跪着的男人也跟着哼哼唧唧：“老公……你说句话啊！”那声音又柔又委屈，像极了八点档电视剧里被误会的小媳妇。
冈俞整个人已经坐直了，激动的很！
好看！爱看！还想看！！
李旺低低地笑了一声，像是在等高潮出现。
西装男人终于抬起头，他先看了红裙女人一眼，又缓缓转向跪着的男人。
目光里带着一种深不见底的凉意，像是在审视一桩背叛已久的秘密。
“你们俩……”他的嗓音低沉沙哑，“什么时候开始的？”
这话一出，全场瞬间像被按下了暂停键，连背景音乐都在这刻似乎低了几分。
红裙女人瞳孔微缩：“你、你在说什么？我跟他——”
“别装了！”西装男人猛地拍了一下桌子，酒杯里的威士忌溅出来，在桌面铺开一个金色的水渍。
跪着的男人吓得缩了缩脖子，却还是哽咽着辩解：“不是你想的那样……是，是我们一时冲动……”
冈俞的口香糖差点吐出来，到底谁跟谁给谁带绿帽子啊？
李旺伸手按住了他的肩，示意他看下去。
红裙女人似乎还想解释，但话到嘴边又被吞了回去，眼神闪躲，手紧紧攥着包带，指关节都发白。
西装男人长吸了一口气，像是下了很大决心，终于吐出一句：“行啊，你们……都挺行的。”
说完，他转身就走，背影笔直，没有再回头。
红裙女人慌了，急忙追上去：“老公！你听我解释——”
跪着的男人也想跟，但被李旺伸脚轻轻一挡，差点又跪了回去。
场面顿时乱成一锅粥。
有人在拉，有人在拦，有人趁机拍视频。
冈俞靠在沙发上，低声嘀咕：“这戏，比我打通关的游戏刺激多了。”
李旺弹了下烟灰，看着冈俞笑得意味深长。
戏看完了。
空气像终于松了口气，喧闹声逐渐被低低的议论取代。
冈俞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嚼到没味的口香糖被他弹进垃圾桶。
他朝李旺挑了挑眉：“好戏啊，下次还有这种局，提前告诉我，我得带瓜子。”
李旺笑得吊儿郎当：“放心，你只要不怕噎死，随叫随到。”
从会所出来，外头的夜风有点凉，带着酒气和烟味混在鼻腔里，让人不自觉想咳一声。
下次得提醒一下李旺，让他少抽些烟。
臭死了。
冈俞打了个哈欠，想了想，还是招了辆车。
车窗外霓虹一闪一闪，像是还在给刚才那场狗血剧谢幕。
回到家，他甩掉外套，手机屏幕亮了一下。
是池骋发来的消息：
【明天有事没？】
紧接着又来一条：
【我妈叫你来我家吃个饭。】
冈俞看了两遍，嗯……这语气，不是商量，是通知。
他用拇指回了个“OK”表情包。
想再加个“收到”，结果觉得太像打工人回复领导，就算了。
他躺到床上，枕头还带着一点阳光晒过的味道，整个人慢慢陷进被子里，像掉进一个温热的陷阱。
意识开始变轻，眼皮越来越沉。
然后彻底睡死过去。
*
冈俞第二天难得早起。
天才刚亮，他就像被闹钟踢下床似的翻了个身，揉着乱糟糟的头发进了厨房。
随便烤了两片吐司，抹了点草莓酱，边嚼边拿车钥匙。
接上池骋，便开车去池家老宅赴饭局。
一路上，池骋坐在副驾，沉默寡言。
【烦死了，小醋包又不吃东西了。】
【李旺，呵，你丫的郭城宇又给我玩心眼子，一天天的勾搭刚子，想抢人？】
【以为刚子和汪硕又可比性？汪硕……等你回来老子不弄死你……】
冈俞本想找个话题缓和气氛，听到这里，又默默作罢，安静开车。
老宅的大门一推开，院子里古松沉沉，仿佛自带威压。
进门前，隐约能听到屋里传出争执声，是池父、池母和池佳丽，语气里带着火药味。
等门口的佣人通报完，三人的脸色瞬间切换容，热情迎上来。
“你们两个，一天天的，饭也不好好吃，看着都瘦了。”
池母原本伸手要揽着池骋，眼角一扫，看到他手里拎着的小醋包，嘴角一僵，动作改道，揽住了冈俞的肩膀。
【有种瘦，叫做你妈觉得你瘦了。】
【啧，这人怎么还没走？不是闹着要和那什么约翰什么什么夫斯基私奔嘛？】
【聒噪。】
冈俞面上挂着礼貌笑，心里翻了个大白眼。
池骋心声的功力，依旧在线，刺得他一愣一愣的。
闲聊几句，大家移步餐厅。
果不其然，饭桌才刚开局，第一轮催婚就来了。
“小刚啊，你都二十三了，还没谈个女朋友？”池母语气温柔。
【嗤，女朋友？不被人卖了就不错了。】
冈俞差点被一口汤呛死，咽下去才笑着说：“还没遇到合适的，随缘吧。”
“行吧，有没有找工作的打算啊？那你以后打算干什么呢？”池母夹了块鱼肉到他碗里，语气像随口一问。
有的兄弟，有的！
【就他？找工作？蠢成那样能有人要他？】
暴击。
冈俞心口一紧，但他早有准备！
“有的，前几天和我爸商量了一下，打算自己开个民宿试试。”
池母点了点头，露出赞许的笑：“那挺好，年轻人有想法。池骋，你看看人家。”
池骋连眼皮都懒得抬，冷冷地丢下一句：“吃饱了，走了。”
“嘿！你这小子，你妈跟你说话呢！”
池父的手拍在桌上，震得瓷碗轻轻一响。
池骋像没听见一样，脚步干脆利落，留给众人一个冷漠的背影。
餐厅里，气氛微妙地凝了一瞬。
冈俞默默夹了一筷子青菜，假装自己是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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