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那天的京市，风里带着淡淡的暖意。

初春的阳光透过云层，落在街道上，把灰色的水泥地面镀上一层金色的薄膜。

姜小帅的诊所刚刚开业。

门口摆着一对花篮，红得耀眼，丝带上还写着【祝开业大吉，财源滚滚】

落款是“冈俞 & 李旺”。

姜小帅也不懂为什么这两人要在诊所门前写个财源滚滚，但还是笑着收了。

诊所外，人来人往。

附近的街坊好奇地探头进来看热闹，有人还顺手拍了几张照片发到社区群里。

屋里药柜整齐得一丝不苟，消毒水的气味混着新刷油漆的味道，让人觉得干净又新鲜。

姜小帅穿着一身干净的白大褂，卷发乖乖地耷拉在额前，正耐心地帮一个老太太测血压，动作熟练。

冈俞站在收银台边，看着他忙上忙下，手里还捧着一杯奶茶。

这种“帮忙”的方式，怎么看都更像来蹭饮料的。

李旺倒是没闲着，帮着搬药箱、拆包装、填表单，忙得满头是汗。

也就是这个时候，郭城宇出现了。

他来了，还特意穿了一件新买的花衬衫走来了，底色是黑的，上面印着大红大绿的热带植物，钮扣解开两粒，露出一截结实的小麦色胸口；牛仔裤贴腿，皮带扣闪闪发亮，脚上那双皮鞋擦得能照出人影。

他站在诊所外的玻璃门前，双手插兜，微微歪着头，用一种刻意随意的姿势看向里头。

如果不是熟人，怕是会以为这人要来砸场子的。

事实上，这个人确实是抱着点别的心思来的。

早在几个月前，李旺就跟他提过：

“我们刚子哥哥有个徒弟，长得可干净了，浓眉大眼，白得跟剥了壳的鸡蛋一样，这几天刚到京市，我得去帮忙……”

第一次听见这形容，郭城宇的兴趣立刻被勾起来。

浓眉大眼？干净小医生？这不正是池骋那口味嘛？

他甚至当时就盘算着：要不要先下手为强，把人拿下，然后找个机会给池骋送去。

结果还没等他细想，就被自家小弟噼里啪啦地数落了一顿。

“郭少……这是重点嘛？那可是刚子哥的徒弟！还是刚子哥朋友！人好好的一个医生别被你给糟蹋了。”

一通乱拳打醒了他的侥幸心理，他才悻悻地收了心思，但兴趣还在，就像猫闻到鱼腥味，想去看看。

今天，他终于有了名正言顺的理由。

诊所里的人并不算多，他刚推门走进去，就看见一个长得干净的白皙小卷毛抬起头来。

那双眼睛很亮，像初春的湖水，清澈又带着一点温暖的湿意，光透过玻璃照在那张脸上，皮肤细腻得几乎能反光。

四目相对的瞬间，郭城宇觉得嗓子有点干。

如果这时池骋真的拿刀冲进来，冲着他的左边胸口也好，右边胸口也罢，他估计都死不了。

因为他的心已经提到嗓子眼了。

还“噗通，噗通”地跳个不停。

站在一旁的冈俞，全程目击。

他能清楚地看见，郭城宇肩膀上“蹲”着的小人已经流鼻血了，抱着脸来回打滚，嘴里还360°环绕地念叨着：

【老婆老婆老婆老婆老婆老婆老婆老婆老婆老婆……我的老婆……】

姜小帅那边，虽然面上还算镇定，但耳尖却一点点红了起来，他的小人稍微正常一点，不过也抱着笔记本扭扭捏捏：

【这男人……好骚，我好喜欢，不行……我要冷静，男人只会影响我拔剑的速度。】

冈俞忍住笑，伸手扯了扯李旺的袖子，把人拽到一边。

“你老大要脱单了。”他压低声音，在李旺耳边咬着话，“你说，我哥哥的徒弟的男朋友，应该喊我什么？”

李旺一愣，随即笑得肩膀直抖，低声回：“……小舅子？”

冈俞差点没喷出来。

“滚！”

郭城宇站在柜台前，手指无意识地敲了敲台面，发出“嗒、嗒、嗒”的声音。

那节指骨分明，皮肤略显粗糙，带着一点男人的硬气，但不知怎么的，此刻却显得有些……局促。

姜小帅把血压计收好，走过来时眼里还带着刚才对病人的温柔。

他的动作很慢，像是怕惊到人似的，先是把手里的棉签盒放回架子上，这才抬眼看向郭城宇。

那双眼睛的颜色很深，不是冷的深，而是暖的深，像盛在黑瓷碗里的温水。

“你是……来看病的？”姜小帅开口。

郭城宇脑子里闪过一百种开场白“我是你追求者”、“我来体验服务”、“我路过的看着诊所还不错”

结果全被堵在喉咙里，他硬是憋了几秒，才挤出一句：“……对啊。”

“哪儿不舒服？”

“哪哪都有点不舒服……”

姜小帅的眼神太干净了，郭城宇迅速转了个弯。

“……心口，我心口有点闷。”郭城宇说着，还配合地捂了捂胸口，表情认真得好像真有病。

姜小帅皱了皱眉，“闷多久了？”

“刚刚，”郭城宇脱口而出，下一秒又意识到不对，忙补一句：“就是……偶尔会闷。”

冈俞在旁边翻了个白眼，心里吐槽：偶尔闷？你这是被美色冲昏了头吧。

姜小帅倒是没怀疑，他认真地拿出听诊器，做了个请坐的手势。

郭城宇乖乖坐下，看着那双白净的手伸过来，把听诊器的冰凉探头轻轻按在他胸口时，他甚至屏住了呼吸。

那瞬间，他闻到一股很淡的消毒水味和姜小帅身上那种干净的皂香。

“呼吸。”姜小帅低声提示。

郭城宇听话地吸了口气，却因为心跳太快，差点咳出来。

“有点快。”姜小帅皱眉，抬眼看他，“你是不是最近休息不好？”

休息？

他昨晚是打算早睡的，但想到今天要见“浓眉大眼的小医生”，结果在镜子前折腾发型选衣服到凌晨两点。

郭城宇清了清嗓子，胡乱敷衍：“可能吧。”

“嗯，回去注意休息，多喝水，少熬夜。”姜小帅收回听诊器，语气和神情都是一副专业作态。

郭城宇盯着他收拾器械的背影，忽然笑了一下：“那你呢？”

姜小帅回头，愣了：“我？”

“你自己休息得好吗？”

这突如其来的关心让姜小帅愣了两秒，然后低下头笑了一下。

那笑容不浓烈，却像是春日的一阵风，轻轻吹过人心。

“我啊……也差不多。”

站在一旁的冈俞看得牙痒。

这两人明显在一本正经地聊一些“关心你”的废话，可那眼神里，全是对对方的探究和兴趣。

李旺凑到他耳边：“你看吧，这事儿跑不了了。”

冈俞啧了一声：“跑不了最好，这样以后聚会就有新瓜吃了。”

等郭城宇走出诊所，他整个人都还有点飘。阳光落在他肩头，连那件花衬衫都显得比刚才更亮了几分。

而诊所里，姜小帅还在低头整理药柜，耳尖红得像刚剥开的虾。

没人注意到，他嘴角微微翘着。

这些日子，姜小帅诊所开的热火朝天的。

严格来说，这不全是好事。

毕竟门口每天都有人排队挂号，有来拿药的、有来量血压的，还有闲得发慌过来量三遍血压的老大爷。

冈俞推门进来的时候，就闻到了诊所里那股淡淡的消毒水味，混着清新的花香。

那是姜小帅这几天新养的白色风信子，花瓶就摆在窗边，阳光透过玻璃，把花瓣映得半透。

他原本是想过来找姜小帅随便聊两句，顺便开点安眠药。

原因很简单，他已经被李旺折腾得要散架了。

穿书之前，他一直以为小说里那些“男主一夜七次、女主第二天下不了床”的情节是夸张瞎编的，顶多是YY。

可现实告诉他这玩意儿虽然没那么离谱，但绝对也不是不可能的。

自从李旺开了荤之后，冈俞就再也没吃过素。

这人仿佛开启了某种隐藏模式，天天有精力、处处有想法、时时有行动力。

他要休息。

多多的休息。

冈俞觉得，他要是再不想办法休息个几天，真有可能哪天死在床上。

那场面，想想就丢人到家。

他揉着腰，走到路口时忽然看见不远处聚了三个人。

一个男的背着一个胖子在前面站着，旁边还有个身材姣好的女人。

走近一看。

嚯，这小胖子额头上还挂着一条血痕，血沿着鬓角已经干成暗褐色。

女人立刻转头问他：“你好，请问这附近有没有诊所之类的？”

冈俞嘴角一挑，乐呵地答：“有啊，跟我走吧，我正好要去。”

不过几分钟，四人来到了姜小帅的诊所。

推门一瞬，暖黄色的灯光、消毒水味和室内淡淡的花香一起扑面而来，竟让紧张的气氛松了几分。

“姜小帅，这里来了个脑袋开瓢的。”冈俞先一步踏进去，看见姜小帅正蹲在角落的花架旁，给风信子浇水。

姜小帅穿着一件浅灰色V领毛衣，袖子挽到小臂，手里提着个小铁壶。

听到声音，他先是愣了下，然后迅速放下水壶，快步走过来。

“让他先进来躺着，我去洗个手，马上过来看。”姜小帅赶忙招呼人进来，说完转身，三步并作两步走向洗手台。

水声“哗啦啦”响起，他用力搓了几下手，动作干净利落。

冈俞则靠在诊所里的柜台边，双手抱胸，看着那高个男人把胖子放到病床上，女人替他掖好被子。

“怎么弄的？”冈俞随口问。

女人纠结了一下才开口：“不小心摔的，脑袋碰到墙角。”

水声停了。姜小帅甩干手，用毛巾擦了两下，戴上医用手套走了回来。

他俯身查看伤口，胖子“嘶”了一声，姜小帅低声安抚：“忍一会儿，很快就好。”

灯光落在他的睫毛上，投出浅浅的阴影。

冈俞在一旁看着，忽然觉得。

不怪郭城宇第一眼就被迷住，这小帅医生专注的时候，确实有点让人移不开眼。

姜小帅给人包扎了一下，那男人就揽着女人先走了。

走之前，女人还垫付了一部分诊金，补充：“到时候给他开药，就给他说开的最便宜的。”

“行。”姜小帅点头。

女人毫不留情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