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铮对她的崩溃视若无睹。他面无表情，眼神依旧冷硬如铁，只是将手中的画板递给张诚，声音毫无波澜地下令：“封存。带回去，仔细检查上面的颜料、指纹，还有她所有的绘画工具、电脑、手机。”他的目光再次扫过这混乱不堪的屋子，像在评估一个大型的证据现场，“这间屋子，全面搜查。任何可疑物品，包括她的所有画作、草图，全部带走。”
“是，陆队！”张诚立刻接过画板，小心地避免触碰画面，示意旁边的警员开始行动。翻动纸张、打开柜门的窸窣声开始在房间里响起。
林晚看着警察戴上手套，开始翻动她散落在地上的速写本，拿起她视若珍宝的画笔，泪水终于决堤，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她靠在冰冷的墙壁上，身体微微发抖，像一片被狂风暴雨摧残的叶子。她死死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哭出声，只有压抑的、破碎的抽泣在喉咙里滚动。她看着陆铮，那个站在混乱中心、如同冰冷铁塔般的男人，眼神里充满了被冤枉的绝望和一种深切的、冰冷的恐惧。
她不懂，为什么只是对着雨夜画了个背影，世界就天翻地覆了？
陆铮的目光在她绝望的脸上停留了一瞬，那浓烈的悲伤和恐惧像细小的针，刺了一下他习惯性包裹在冰层下的神经，但那感觉转瞬即逝，快得抓不住。他移开视线，看向窗外。雨还在下，楼下警戒线的灯光在湿漉漉的玻璃上晕开模糊的光斑。他需要证据，需要逻辑链条，而不是眼泪。
“你最好，”他背对着她，声音依旧冷硬，“能想起点有用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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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局刑侦支队的灯光是永不疲倦的惨白，二十四小时亮着，照得人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空气里弥漫着速溶咖啡的焦糊味、泡面调料包的浓烈香气，还有纸张、油墨和某种难以言喻的疲惫汗味混合在一起的复杂气息。
陆铮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像一尊凝固的雕塑。他面前的烟灰缸里已经堆满了小山似的烟蒂。电脑屏幕的光映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更显得眉眼深邃，下颌线紧绷。屏幕上反复播放着三段监控录像：三个不同的雨夜，三个不同的昏暗街角，三个穿着深色长雨衣、身形模糊的身影，在受害者最后出现的地点附近短暂停留、观察，然后像幽灵一样消失在雨幕中。
画面模糊、晃动，角度刁钻，只能勉强捕捉到一个大概的轮廓。雨衣的帽子压得极低，别说脸，连脖子都看不见。动作也几乎一致，都是那种带着观察意味的短暂停留。
“见鬼！”张诚把空咖啡杯重重地顿在桌子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他烦躁地抓了抓自己乱糟糟的头发，“三个现场周边能找到的监控就这些了！全是这种鬼影子！雨衣、帽子、走路姿势……全都他妈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根本没法锁定特征！”他布满红血丝的眼睛看向陆铮，“陆队，技术科那边怎么说？那幅画……”
陆铮没说话，目光死死钉在屏幕上第三个模糊身影的脚部位置。那里，因为积水的反光，画面比其他地方稍亮一点点。一个极其细微的、几乎被雨水完全覆盖的痕迹——在身影转身离开的瞬间，右脚似乎在地上拖了一下，留下一个极其短暂的、模糊的、不规则的印子。
这个印子……和他当时在第三个现场血泊边缘发现的、那个几乎被冲刷干净的拖拽痕迹轮廓，在脑海里骤然重合！
心脏猛地一跳。
他霍然起身，动作太大，椅子腿在水泥地上刮出刺耳的噪音。他几步冲到墙边，那里用磁铁钉着几张放大的现场照片。第三起案件，血泊边缘的特写。他指着那片几乎淡得看不见的痕迹，声音因为某种压抑的激动而显得有些沙哑：
“看这里！还有监控里这个——”他指向屏幕上那个模糊身影的右脚位置，“拖拽！右脚！步态有轻微异常！”
办公室里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过来。张诚凑近了屏幕，眯起眼睛使劲看，又凑到照片前仔细对比。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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