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光。
无边无际的白。
我悬浮在虚空中，像被泡在福尔马林里的标本。四周漂浮着无数记忆碎片，每一片都在闪烁：母亲织毛衣时哼的小调、小学门口卖糖画的老头、还有那个暴雨夜——父亲最后一次出门前，把什么东西塞进了我的书包夹层。
"这不是你的记忆。"
白夜的声音突然响起，把我惊得差点翻个跟头。可这里没有上下左右，我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些画面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撕碎，变成雪花般的光点消散。
"睁开眼睛。"
我一激灵，真的看见了眼皮底下的黑暗。原来我一直闭着眼。睁开的瞬间，檀木香扑面而来，混着老式座钟滴答作响的节奏。这是...我家客厅？
墙角的绿萝还是我小时候那盆，叶子上还留着我拿水枪乱喷时溅出的水珠。沙发扶手有道细长的裂口，那是我七岁那年用铅笔刀划的。父亲坐在单人椅上，膝盖摊着那个泛黄的笔记本，钢笔尖在纸上游走，发出沙沙声。
"爸？"
他没抬头，手指却顿了一下。墨迹在纸上晕开个小圆点。
"爸爸要去完成一件很重要的事。"他的声音和记忆里一样低沉，但带着奇怪的颤抖，"很快回来。"
我发现自己变成了六岁时的模样，踮着脚拽他裤腿："要多久？一个月？两个月？"
他终于放下钢笔。我仰头看他，发现他的瞳孔深处有暗红色符文一闪而过。他的手指按在门框上，留下几道抓痕。
"别碰他！"
成年的我冲过去想抓住父亲的手腕，却被一股力量弹开。整个人撞在墙上，后背火辣辣地疼。可这疼痛来得真切，让我确信这不是幻觉。
"你们父子都改不了这个毛病。"有个陌生的声音在笑，"总想当英雄。"
我猛地转身。一个穿黑袍的人站在玄关，面具上刻着和我锁骨处一模一样的符号。他抬手，客厅四壁突然融化，露出漫天战火。
硫磺雨滴落在脸上，烫出一个个小水泡。远处半截石碑插在焦土中，上面密密麻麻全是符文。黑袍人举起权杖，地面开始龟裂，涌出猩红的液体。
"看看你体内流淌的血。"他阴森森地说，"你父亲跪着求我们收下他当容器，现在轮到你了。"
符文锁链从地底窜出，像毒蛇般缠向我的脖子。本能地侧身躲避时，骨头里传来金属摩擦的声响。低头一看，锁骨处的标记正在发烫，皮肤下隐约可见银色骨骼。
"不！"我大吼一声，掌心迸出银光。锁链应声断裂，碎片扎进黑袍人的肩膀。他闷哼一声，面具裂开条缝，露出下面腐烂的皮肤。
剧痛突然袭来，像有千万根针在扎我的脑神经。画面疯狂涌入：战场上的嘶吼、断肢飞溅的血雾、还有某个少年跪在废墟里——他的瞳孔闪过银光，和现在的我一模一样。
"去你的宿命！"
我冲过去就是一拳。拳头砸在面具上时，我闻到腐肉的味道。黑袍人踉跄后退，权杖掉在地上。我捡起来狠狠折断，却发现断口处浮现出父亲年轻时的脸。
"你不是第一个。"
那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带着腐烂的气息。我浑身一颤，看见远处天空裂开紫色缝隙，更多黑袍人正从裂缝中涌出。
"林墨！醒醒！"
白夜的声音像把刀子劈开混沌。我猛地睁开眼，日光灯嗡嗡作响，金属台冰冷潮湿。心跳声在耳膜里轰鸣，震得太阳穴生疼。
禁闭室的墙壁上，血红色文字正在蔓延："容器协议激活中...进度70%"
我瘫坐在地，手腕传来刺痛。不知何时被划了道口子，银色液体正从伤口渗出，在地上聚成一小滩。抬起头时，我看见液体倒映出的父亲——不是记忆中那个慈祥的男人，而是黑袍人面具下那张腐烂的脸。
系统沉默着，连警报声都没有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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