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胶囊

我选了接受。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整个空间就剧烈震动起来。那些胶囊舱里的"我"们突然齐刷刷地转头，银色的瞳孔里闪过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0号瘫在地上，嘴角还挂着血，听到我的决定后猛地抬起头："你...真要当收割者？"

话音未落，系统界面轰然炸开。无数符文从穹顶倾泻而下，像瀑布般将我包裹。我能感觉到那些银色液体在疯狂涌动，顺着我的皮肤钻进血管。疼痛来得猝不及防，仿佛有千万根钢针在体内游走。

"不..."我咬紧牙关，却说不出完整的句子。父亲的幻象正在消散，他的声音越来越弱："记住...容器存在的意义是为了打破容器..."

然后我就开始坠落。

这次不是掉在银液里，而是掉进了记忆的漩涡。眼前闪过无数画面：婴儿时期的培养舱、父亲颤抖的手、实验室里此起彼伏的警报声。每一个画面都像一把刀，狠狠地扎在我心上。

"第1000号实验体..."系统的机械音断断续续，"临界值突破...警告..."

我拼命摇头，想要把这些该死的记忆甩出去。可它们就像粘在皮肤上的蛛网，怎么也撕扯不掉。锁骨处的标记烫得吓人，随着心跳明灭，像是要把我烧成灰烬。

当我终于落地时，发现自己站在一片破碎的星海中。头顶是扭曲的银河，脚下是龟裂的镜面。远处的父亲身影正在淡去，只留下一句若有若无的话："打破容器..."

"别走！"我大喊，声音却被虚空吞噬。赤红的锁链突然从天而降，缠住我的手腕和脚踝。它们带着刺骨的寒意，把我往更深处拖拽。

0号的画面一闪而过：他跪在地上咳着银血，眼神里满是绝望。胶囊舱自毁时的银色血液在空中凝结，组成一个巨大的问号。我想起来了，那些血液的图案，分明是我出生那天的星象图。

锁链把我拽进了一个银光闪烁的空间。这里比容器坟场还要压抑，四周的墙壁上刻满了我看不懂的符文。正中央有个金属台，上面躺着个婴儿模型，胸口插满了数据管。

全息影像突然亮起。我看见了父亲，他正在签署一份文件。镜头慢慢推进，我看到了标题：《容器协议》。签字笔在他手里微微颤抖，最后重重落下。

"这不可能..."我的喉咙干涩得发疼。父亲的表情清晰地印在脑海里，那不是被迫，而是自愿。

符文墙壁开始震动，我的身体也随之颤抖。体表浮现出银色纹路，像是活物般在皮肤下游走。符文骨骼完全显现，每一块骨头都在发出刺目的光。

"接受力量才能打破宿命。"系统的提示音第一次带着温度，不再是冷冰冰的机械语调。

更多记忆汹涌而来。我看到父亲抱着襁褓中的我做数据测试，看到他深夜在实验室里修改参数，看到他对着监控镜头说出："这是唯一的选择。"

"为什么？"我嘶吼着，双手揪住头发。这些记忆太真实了，真实得让人窒息。

锁骨处的标记突然爆发强光。父亲签署协议时的细节清晰浮现：他指尖的颤抖不是犹豫，而是压抑的痛苦；他的眼神不是决绝，而是深深的愧疚。

密室大门传来震动声，打断了我的思绪。红光从门缝渗进来，在地面蔓延。系统警报骤然升级："非授权访问检测...建议立即撤离..."

我站在原地，看着金属台上那个婴儿模型。它的心口位置有个凹槽，形状和我的手掌一模一样。

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沉重得像是铁靴砸在地上。我抬起手，银色纹路已经蔓延到指尖。这一刻，我必须做出选择：是爆发力量反抗，还是接受真相融合？

金属台上的婴儿模型突然睁开了眼睛。

那双银灰色的瞳孔直勾勾地盯着我，数据管里流淌的液体泛起诡异波纹。我的手掌不受控制地向前伸去，凹槽完美契合了掌纹。一阵尖锐的蜂鸣声中，整个密室开始震颤。

"警告！权限识别中..."系统的提示音带着电流杂音，"第1000号实验体...容器协议激活..."

我感觉胸口被什么撕扯着，那些符文骨骼发出刺目的光。婴儿模型的眼眶里渗出银色液体，在金属台上画出一串数字：0719。那是父亲签署协议的日期，也是我的生日。

"不是巧合..."我喃喃自语。锁骨处的标记突然爆发出强光，一段记忆碎片涌入脑海：

父亲抱着襁褓中的我站在培养舱前，手指在操作面板上迟疑。他的眼泪落在我的额头，顺着皮肤滑进银液里。"对不起，墨墨。"他说，"这是唯一能救你的办法。"

门外的脚步声更近了。红光已经蔓延到天花板，像蛛网般向四周扩散。我听见金属刮擦的声音，像是某种利爪正在划过门板。

"打破容器。"系统的声音突然变得清晰，"或者...成为容器。"

婴儿模型的身体裂成两半，露出里面一团蠕动的银色物质。它们像活物般朝我涌来，触碰到皮肤的瞬间带来针扎般的刺痛。我的指尖开始发麻，银色纹路顺着血管向上蔓延。

"非授权访问倒计时——"系统的声音突然中断，取而代之的是急促的警报声。

密室大门轰然炸开。一个高大的身影逆着红光走进来，手中握着某种发光武器。我看不清他的脸，只能看见他制服上的徽章——那是守凡局的标志，却带着我不认识的编号。

"林墨先生。"他的声音经过变声处理，听起来像是机械合成音，"请立即停止激活仪式。"

我后退一步，后背撞上还在渗出银液的金属台。那些液体正顺着地板流向我的脚边，所到之处留下焦黑痕迹。空气中弥漫着铁锈味和烧焦的肉味。

"你父亲当年也站在这里。"那人继续说，"做出了错误的选择。"

银色纹路蔓延到心脏位置时，我看到了另一段记忆：父亲站在同样的位置，面对着同样的威胁。但他手里握着一份文件，正是那份《容器协议》。他的表情不是愧疚，而是愤怒。

"他们骗了你。"我突然明白过来，"不是为了救我..."

话未说完，锁骨处的标记猛地收缩。整间密室的符文墙壁同时亮起，银光空间开始坍塌。那个守凡局特工举起武器，红光在他掌心凝聚成球状。

"选吧。"他冷笑，"是相信一个死人的谎言，还是..."

我抬起手，看着指尖蔓延的银色纹路。那些疼痛、那些记忆、那些父亲临终前没能说完的话，此刻都变得清晰。不是容器，不是实验体，而是...

"我选真相。"我说。

银色物质如潮水般涌向我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