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色纹路蔓延到脖颈时，我看到了另一段记忆。

不是父亲站在同样的位置，面对着同样的威胁。这次他手里握着的不是《容器协议》，而是一把手术刀。他的表情不是愧疚，而是愤怒。实验室的玻璃墙外站着一群穿白大褂的人，他们的脸上带着某种狂热。

"他们骗了你。"我突然明白过来，"不是为了救我..."

话未说完，锁骨处的标记猛地收缩。整间密室的符文墙壁同时亮起，银光空间开始坍塌。那个守凡局特工举起武器，红光在他掌心凝聚成球状。

"选吧。"他冷笑，"是相信一个死人的谎言，还是..."

我抬起手，看着指尖蔓延的银色纹路。那些疼痛、那些记忆、那些父亲临终前没能说完的话，此刻都变得清晰。不是容器，不是实验体，而是...

"我选真相。"

系统界面弹出红色警告，显示清除协议即将启动。我能感觉到体内符文开始逆向流转，与那个第一代容器产生某种共鸣。

"欢迎来到新世界。"那个男人微笑着说。

银色物质如潮水般涌向我的身体。密室开始坍塌，守凡局特工举武器逼近。白夜的声音突然响起："别听他胡说，快醒来！"

我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符文墙壁上的光芒映照在脸上，让我的表情显得格外阴冷。

"我已经醒了。"

红光在地面爬行，像某种活物舔舐着我的脚踝。银色纹路已经蔓延到脖颈，我能感觉到它们正在啃噬什么。不是痛觉，更像是记忆被抽丝剥茧的痒。

那个男人又向前走了一步。我这才发现他和我穿着同款的黑色工装裤，连右膝盖上那道被钢缆划破的痕迹都一模一样。但他的衣服干干净净，连褶皱都没有。

"你闻起来有铁锈味。"他歪着头笑，"看来已经开始腐烂了。"

我的手指深深掐进掌心。那些银色物质还在往血管里钻，现在每跳动一下心脏都像被冰锥刺穿。

金属台上的婴儿模型突然发出尖锐笑声，它的四肢断口处伸出细长触须，在空气中抖动。

"别听他..."白夜的声音从天花板裂缝里渗出来，"林墨，看着我！你不是容器，你是..."

枪声打断了她的话。守凡局特工的武器喷出蓝焰，子弹在密室里划出三道电弧。男人轻松地侧身躲开，那些子弹却诡异地拐了个弯，击中了背后的符文墙壁。

整面墙瞬间变得透明，我看见后面无数个培养舱在黑暗中漂浮，每个里面都蜷缩着一个我。

"看看你的同胞。"男人伸手抚摸最近的一个培养舱，玻璃表面立即结满霜花，"他们在沉睡，而你在腐烂。"

我踉跄着后退，后背撞上发烫的金属台。那些渗出的银液突然沸腾起来，在空中凝成一串符号。它们旋转着没入我的太阳穴，剧痛随之炸开。

画面在眼前闪现：父亲在实验室摔碎试管，抓着头发蹲在地上；我蜷缩在天桥底下数着硬币买煎饼；某个雨夜他蹲在我面前说"墨墨我们回家"；还有...还有...

"还有你第一次注射强化剂的场景。"男人的声音带着蛊惑，"你忘了？那天你兴奋得像个孩子，说终于能和他们并肩作战..."

记忆碎片突然割裂我的意识。不对，那天父亲是骗我喝下试剂的。他眼里的愧疚不是假装，而是...

枪管抵住了我的太阳穴。

"仪式终止。"特工的手稳如磐石，"你体内符文正在逆向流转，这是清除协议启动的前兆。"

男人发出轻笑："清除协议？那是给失败品准备的礼物。"

他的胸膛再次裂开，这次我看到里面不只是银色骨骼——那些发光纹路正和我的产生共鸣，频率完全一致。

"听见了吗？"他凑近我耳边，呼吸冰冷，"我们的脉搏在同步。"

天花板开始掉落碎石。白夜的声音混着电流杂音："林墨快跑！密室要..."

话音戛然而止。

男人突然抓住我的手腕，皮肤接触的瞬间我看到了真相。不是记忆，而是某种更深的连接。在某个被抹去的时间节点，我们曾是同一个存在。直到父亲...

"打破容器。"

系统的声音第三次响起，这次带着笑意，"或者成为容器之主。"

特工扣动扳机的刹那，我抓住了涌向心脏的最后一缕银光。

银光消散时，我发现自己漂浮在一片星海中。头顶是扭曲的银河，脚下是龟裂的镜面。每个裂缝里都映着不同的人生：有穿着白大褂的父亲在实验室记录数据，有我在天桥底下啃煎饼，还有无数个我重复着被银链锁住的画面。

"打破容器..."父亲的声音越来越弱，像是被什么力量吞噬了。

红光从密室大门的缝隙渗进来，在地面蔓延。系统警报突然升级："非授权访问检测...建议立即撤离..."

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沉重得像是铁靴砸在地上。我站在原地，看着金属台上那个婴儿模型。它的心口位置有个凹槽，形状和我的手掌一模一样。

婴儿模型的眼眶里渗出银色液体，在金属台上画出一串数字：0719。那是父亲签署协议的日期，也是我的生日。

"不是巧合..."我喃喃自语。

锁骨处的标记突然爆发出强光，一段记忆碎片涌入脑海：父亲抱着襁褓中的我站在培养舱前，手指在操作面板上迟疑。他的眼泪落在我的额头，顺着皮肤滑进银液里。

"对不起，墨墨。"他说，"这是唯一能救你的办法。"

门外的脚步声更近了。红光已经蔓延到天花板，像蛛网般向四周扩散。我听见金属刮擦的声音，像是某种利爪正在划过门板。

"打破容器。"系统的声音突然变得清晰，"或者...成为容器。"

婴儿模型的身体裂成两半，露出里面一团蠕动的银色物质。它们像活物般朝我涌来，触碰到皮肤的瞬间带来针扎般的刺痛。我的指尖开始发麻，银色纹路顺着血管向上蔓延。

"林墨，终于等到你。"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

我猛地转身，看见一个模糊的身影站在红光中。他穿着和我一样的衣服，但眼神冰冷，嘴角挂着嘲讽的笑容。

"你是谁？"我下意识往后退。

"第一代成功容器。"他向前走了一步，红光照亮他的脸，"而你，只是个失败品。"

我的太阳穴突突直跳。系统界面突然弹出红色警告，符文墙壁剧烈震动，银色物质在我周围盘旋。

"别听他胡说！"白夜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快醒来！"

我抬头看向那个自称第一代容器的男人。他的胸膛突然裂开，露出里面闪着寒光的银色骨骼。

"我们才是未来。"他轻声说，"接受吧，这才是你的宿命。"

守凡局特工破门而入时，我正站在金属台前。那些银色物质顺着我的手臂往上爬，像有生命似的钻进血管。我能感觉到体内有什么东西在苏醒，那种感觉既陌生又熟悉。

"林墨先生。"特工举起武器，"请立即停止激活仪式。"

我后退一步，后背撞上还在渗出银液的金属台。那些液体正顺着地板流向我的脚边，所到之处留下焦黑痕迹。空气中弥漫着铁锈味和烧焦的肉味。

"你父亲当年也站在这里。"那人继续说，"做出了错误的选择。"

银色纹路蔓延到心脏位置时，我看到了另一段记忆：父亲站在同样的位置，面对着同样的威胁。但他手里握着一份文件，正是那份《容器协议》。他的表情不是愧疚，而是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