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伏天的日头晒得青石板发烫,沈砚之攥着济善堂的回单,后颈沁出的汗顺着道袍往下滑。街角突然传来瓷器碎裂声,他循声望去,只见三个壮汉正踹翻老汉的茶摊,粗粝的手掌掐住老人枯瘦的脖颈。
“住手!”沈砚之冲过去挥开那只手,药箱里的瓷瓶跟着叮当作响。为首的刀疤脸转过身,目光扫过他腰间晃动的谢字玉牌,突然爆发出一阵狂笑:“三清山的小杂毛?谢明洲藏头缩尾,倒是养了条忠心的狗!”
话音未落,沈砚之眼前寒光一闪。他本能地往后仰,鬓角的发丝被利刃削落。围观人群发出惊呼,四下逃散。沈砚之这才看清壮汉腰间的暗红绳结——是血影堂的标记!冷汗瞬间浸透后背,他摸到怀中玉牌,大声喊道:“我是谢明洲的师弟!你们敢动我,定叫你们……”
“定叫我们如何?”刀疤脸突然抽出匕首抵住他咽喉,腐臭的呼吸喷在脸上,“那魔头欠我们的债,正好拿你血偿!”
沈砚之被人反手扣住手腕,挣扎间玉牌掉落在地。混乱中,他瞥见街边茶馆二楼闪过熟悉的月白色衣角,刚要开口呼救,后脑勺却重重挨了一击。朦胧间,他听见刀疤脸狞笑:“把这小崽子绑去黑风寨,就说谢明洲的师弟在我们手上!”
等沈砚之醒来时,双手已被铁链锁在潮湿的地牢。老鼠在墙角窸窸窣窣乱窜,腐臭味混着铁锈味直冲鼻腔。他试着运功,却发现丹田处传来针扎般的刺痛——有人趁他昏迷时封了他的经脉。
“谢明洲……”沈砚之靠着石壁喃喃自语,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地上凸起的石块。记忆里那人总是在深夜为他掖好被角,手把手教他画符时,掌心的温度比烛火还烫。此刻,他却只能对着黑暗一遍遍重复那个名字,声音越来越沙哑。
三日后的黄昏,沈砚之被粗暴地拖出地牢。烈日刺得他睁不开眼,却听见寨门外传来此起彼伏的惨叫。血腥味顺着风飘来,铁链突然应声而断。他踉跄着扶住门框,看见月光下那道熟悉的白衣正踏过满地尸体,九节鞭卷起的血雾中,谢明洲的眼神冷得可怕。
“师兄……”沈砚之的声音破碎在风里。谢明洲瞬间出现在他面前,颤抖的手指抚过他脸上的淤青,突然将他狠狠按进怀里。“对不起。”带着哭腔的低语落在发顶,“是师兄来晚了。”
沈砚之埋在谢明洲颈间,闻到那人身上浓烈的血腥味混着熟悉的松香气息。地牢里积攒的委屈与恐惧瞬间翻涌,他张嘴狠狠咬在谢明洲肩膀上:“你怎么现在才来……我以为……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话音未落,声音已带上哭腔。
谢明洲环着他的手臂骤然收紧,仿佛要将人揉进骨血里。地牢外传来残余山贼的哀嚎,却被他置之不理。良久,他才沙哑着开口:“是师兄的错,早该想到血影堂会对你下手。”说罢,他颤抖着捧起沈砚之的脸,指腹轻轻擦去少年眼角的泪痕,“疼不疼?”
沈砚之别过脸,又气又委屈:“你觉得呢?被关在又臭又黑的地牢,三天只喝了两碗馊水,还被人封了经脉……”他越说越气,伸手狠狠捶打谢明洲胸口,“你还说报你的名号管用!结果他们一听就像疯狗一样扑上来!”
谢明洲任由他发泄,眼底满是自责与心疼。待沈砚之打累了,才从怀中掏出个青瓷瓶,倒出一粒泛着清香的药丸:“张嘴。”见沈砚之赌气般别过头,他无奈轻笑,“乖,先把经脉疏通,剩下的账,师兄慢慢跟他们算。”
沈砚之盯着药丸,突然想起被抓前看到的那抹月白色衣角,眼眶又红了:“那天在茶馆……你是不是早就发现我有危险?为什么不早点出现?”
谢明洲动作一顿,喉结滚动:“血影堂设下圈套,我担心贸然现身会让你陷入更大的危险……”他声音渐低,“师兄在等一个时机,等他们放松警惕,才能一网打尽。”他将药丸塞进沈砚之嘴里,见少年皱着眉咽下,才继续道,“这三天,我守在寨外,每一刻都在后悔。”
沈砚之还想再说什么,却被谢明洲突然的拥抱打断。温热的呼吸扫过耳畔,带着从未有过的脆弱:“以后不会了,师兄保证,再也不会让你离开我的视线。”
地牢外的厮杀声不知何时停了。谢明洲抱起沈砚之走出地牢,月光洒在满地尸体上,映得他白衣上的血迹格外刺目。沈砚之靠在他怀里,突然觉得,比起这血腥的江湖,他更怕谢明洲为了保护自己,独自踏入这危险的漩涡。
“师兄。”他轻声唤道。
“嗯?”
“下次换我保护你好不好?”
谢明洲脚步一顿,低头时,沈砚之看见他眼底闪烁的泪光。“好。”他声音发颤,“我们说好,要一直护着彼此。”
山风掠过,沈砚之腰间的玉牌轻轻晃动,发出清越的声响。这一次,它不再是惹祸的根源,而是成为两人之间,最坚定的羁绊。
回山的路,沈砚之赖在谢明洲的剑上不肯下来。三清山的云雾温柔地裹着两人,他歪头看着谢明洲侧脸,手指悄悄勾住对方垂落的衣带。
“伤口还疼吗?”谢明洲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紧张。沈砚之这才想起,昨夜厮杀中,有个黑衣人差点伤到谢明洲后心。他心里一揪,猛地从背后环住人,脸贴在谢明洲染血的白衣上:“你受伤为什么不躲?”
谢明洲的剑晃了晃,耳根泛起薄红。沈砚之灼热的呼吸透过布料,烫得他心跳失了节奏。“怕躲了,就来不及护着你。”他低声道,声音轻得像怕惊散山间的雾。
沈砚之鼻头一酸,咬着谢明洲的肩膀含糊道:“笨蛋,我又不是瓷娃娃。”话虽这么说,手臂却搂得更紧了。他想起地牢里,自己无数次在黑暗中默念谢明洲的名字,那时才明白,这人早已成了他生命里的光。
回到住处,谢明洲要去处理伤口,沈砚之却像只树袋熊似的挂在他身上不肯撒手。“我帮你上药。”少年眼睛亮晶晶的,伸手就要解谢明洲的衣襟。谢明洲猛地抓住他的手,耳尖红得要滴血:“胡闹,男女授受不亲......”
“我们又不是男女!”沈砚之脱口而出,话一出口,两人都愣住了。空气瞬间变得粘稠,沈砚之感觉自己心跳快得要冲出胸腔,他梗着脖子,小声嘟囔:“师兄......我不想和你只是师兄师弟。”
谢明洲的手颤抖得厉害,他看着沈砚之涨红的脸,那些藏在心底多年的情愫再也压不住。“砚之......”他声音沙哑,抬手轻轻抚上少年发烫的脸颊,“从你小时候,我就......”
话音未落,沈砚之突然踮脚,在谢明洲唇上飞快地啄了一下。“我不管你什么时候开始的!”他红着脸,却又大胆地直视谢明洲的眼睛,“反正从现在起,你只能是我的。”
谢明洲喉结滚动,再也忍不住,将人狠狠搂进怀里,低头吻住那喋喋不休的嘴唇。这个吻带着失而复得的疯狂,也带着隐忍多年的眷恋。沈砚之先是一愣,随后伸手勾住谢明洲的脖子,主动回应着这个炽热的吻。
窗外,山风轻拂,玉牌相撞发出清脆的声响,仿佛也在为这对有情人欢喜。从此,江湖再大,有你在身旁,便不再害怕;前路再险,只要牵着你的手,便敢勇往直前。
三个月后的深夜,沈砚之在睡梦中被一阵急促的铃响惊醒。那是谢明洲特制的传讯铃,一旦响起,意味着师兄正陷入极大的危险。他翻身而起,抓起枕边的玉牌和软剑,毫不犹豫地冲进夜色。
循着铃音,沈砚之在后山断崖边找到了谢明洲。月光下,师兄白衣染血,正与三个黑衣人激战。对方手中的武器泛着诡异的幽蓝,显然淬了剧毒。沈砚之的心猛地揪紧——谢明洲之前为了救他,强行运功导致旧伤复发,此刻只怕难以支撑太久。
“师兄,我来了!”沈砚之大喊一声,挥剑冲入战团。软剑划出一道银弧,直取左侧黑衣人的咽喉。那人显然没想到会有人突然出现,仓促间举刀格挡,却被沈砚之巧妙地缠住兵器,猛地一拽,重心不稳摔倒在地。
谢明洲见他到来,又惊又急:“快走!他们是血影堂的精锐,你不是对手!”话音未落,右侧的黑衣人已趁机攻向谢明洲的后背。沈砚之想都没想,直接扑过去,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那致命一击。
剧痛从肩头传来,沈砚之闷哼一声,感觉温热的血顺着后背流下。但他咬牙反手一剑,刺中了那人的手腕。黑衣人吃痛,手中的毒刀“当啷”落地。
“砚之!”谢明洲的声音都变了调,眼中满是惊恐与心疼。他九节鞭挥舞如风,瞬间解决了剩下的敌人,然后一把将沈砚之抱在怀里。“你疯了!为什么要替我挡?”他声音颤抖,带着深深的自责和后怕。
沈砚之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抬手擦去谢明洲脸上的血污:“我说过......要换我保护你。看到你受伤,我比自己受伤还疼。”他靠在谢明洲怀里,感觉意识渐渐模糊,“师兄,别自责......我没事......”
“不许睡!”谢明洲声音哽咽,抱着人御剑疾飞,赶回观中。一路上,他不停地在沈砚之耳边低语:“坚持住,砚之,师兄在......我们说好了要一直护着彼此,你不能食言......”
当沈砚之再次醒来时,已经躺在熟悉的床上。谢明洲守在床边,眼睛布满血丝,看到他睁眼,立刻扑过来握住他的手:“你醒了......”声音里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
沈砚之反握住他的手,虚弱地笑道:“我说过,我会保护你。以后,别再独自涉险了,好吗?我们一起面对。”
谢明洲再也忍不住,俯身将人紧紧搂在怀里:“好,我们一起......再也不分开。”窗外,月光温柔地洒在两人身上,玉牌在沈砚之枕边静静泛着微光,见证着这份生死与共的深情。
半月后,沈砚之的伤口已结痂。晨光透过窗棂洒在床榻,谢明洲正小心翼翼地用温水浸湿布条,替他擦拭换药后残留的药汁。指尖刚触到少年腰间,沈砚之突然翻身将人拽倒,带着笑意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师兄,我都快好了,还把我当伤号?”
谢明洲被他压在身下,耳尖瞬间染红。沈砚之低头时,碎发扫过他发烫的脸颊,带着药香的呼吸轻轻拂过唇角。“砚之......别闹。”他伸手想推开,却被人扣住手腕按在枕侧。
“我偏要闹。”沈砚之俯下身,在谢明洲唇上轻轻一啄,“那日在断崖,你抱着我喊我的名字,声音都哑了......现在该换我心疼你了。”说着,又沿着他的下颌吻到耳后,“师兄知道吗?你当时的样子,我到现在想起来都......”
谢明洲喉结滚动,被少年撩拨得心跳如擂鼓。他猛地翻身反客为主,将沈砚之困在怀中,眼底翻涌着炽热的情愫:“小没良心的,受伤时还想着气我?”话音未落,便低头吻住那喋喋不休的嘴唇。这个吻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炽热,带着久别重逢的眷恋与压抑许久的渴望。
沈砚之伸手勾住谢明洲的脖颈,主动回应着。两人纠缠的呼吸间,玉牌从沈砚之衣襟滑落,与谢明洲怀中的残页轻轻相触,泛起微弱的暖光。不知过了多久,谢明洲才松开他,额头抵着额头,声音沙哑:“砚之,别再吓我......我怕了。”
沈砚之望着他眼底的紧张与深情,心尖微颤,伸手抚平他皱起的眉:“不会了。以后不管发生什么,我们都一起面对。”说着,又偷亲了一下他的鼻尖,“不过现在,师兄能不能先松开?我快喘不过气了......”
谢明洲轻笑出声,却将人搂得更紧:“晚了。”晨光温柔地笼罩着相拥的两人,窗外鸟鸣清脆,玉牌的微光渐渐隐去,只余一室缱绻。
过了好些日子,深秋的三清山铺满赤金落叶,谢明洲捧着锦盒推开静室门时,沈砚之正对着丹炉打喷嚏,鼻尖沾着一抹可疑的黑灰。"砚之,"他将锦盒轻轻搁在案上,"北境玄冰教近日蠢蠢欲动,这枚玉牌......"
"不要!"沈砚之几乎是跳着后退,撞得身后药架上的瓷瓶叮当作响。想起去年被血影堂追杀得狼狈不堪的模样,他脸色瞬间惨白,连连摆手:"师兄我真的不需要!上次拿着玉牌报你的名号,结果被追着满山跑,最后还害得你......"声音越说越小,眼眶却渐渐泛红。
谢明洲愣住。他望着少年蜷缩在墙角的模样,忽然想起地牢里沈砚之浑身是伤仍倔强喊他名字的场景。喉头发紧,他缓步上前,在沈砚之面前单膝跪地,伸手想要触碰,却又在半空停住:"是师兄错了。"
锦盒在石桌上缓缓打开,温润的玉牌泛着柔和的光,却照不暖沈砚之苍白的脸。"这枚玉牌是玄冰教圣物的克星,"谢明洲声音发颤,"我本该护你周全,却让你......"话未说完,沈砚之突然扑进他怀里,死死攥着他的衣襟。
"我不要玉牌,我只要你平安。"少年带着哭腔的声音闷在他肩头,"上次看你浑身是血的样子,我真的好害怕......"谢明洲环住颤抖的身躯,下巴抵着沈砚之发顶,眼角泛起温热。
山风卷着落叶拍打着窗棂,静室里只有两人交错的呼吸声。良久,沈砚之抬起头,鼻尖红红的:"师兄若要我收下,除非......"他突然倾身,在谢明洲唇上轻轻一啄,"除非你答应我,无论何时都要与我并肩,不许再独自涉险。"
谢明洲笑了,眼底却闪着泪光。他将玉牌系在沈砚之腰间,指尖抚过少年因紧张而绷直的脊背:"好,我们的玉魄盟,从此再不分你我。"窗外的夕阳正巧落在交叠的玉牌上,两道微光缠绕升腾,恍若两人纠缠不休的命运,从此刻开始,终于走向同一个方向。
深秋的三清山铺满赤金落叶,谢明洲捧着锦盒推开静室门时,沈砚之正对着丹炉打喷嚏,鼻尖沾着一抹可疑的黑灰。"砚之,"他将锦盒轻轻搁在案上,"北境玄冰教近日蠢蠢欲动,这枚玉牌......"
"不要!"沈砚之几乎是跳着后退,撞得身后药架上的瓷瓶叮当作响。想起去年被血影堂追杀得狼狈不堪的模样,他脸色瞬间惨白,连连摆手:"师兄我真的不需要!上次拿着玉牌报你的名号,结果被追着满山跑,最后还害得你......"声音越说越小,眼眶却渐渐泛红。
谢明洲愣住。他望着少年蜷缩在墙角的模样,忽然想起地牢里沈砚之浑身是伤仍倔强喊他名字的场景。喉头发紧,他缓步上前,在沈砚之面前单膝跪地,伸手想要触碰,却又在半空停住:"是师兄错了。"
锦盒在石桌上缓缓打开,温润的玉牌泛着柔和的光,却照不暖沈砚之苍白的脸。"这枚玉牌是玄冰教圣物的克星,"谢明洲声音发颤,"我本该护你周全,却让你......"话未说完,沈砚之突然扑进他怀里,死死攥着他的衣襟。
"我不要玉牌,我只要你平安。"少年带着哭腔的声音闷在他肩头,"上次看你浑身是血的样子,我真的好害怕......"谢明洲环住颤抖的身躯,下巴抵着沈砚之发顶,眼角泛起温热。
山风卷着落叶拍打着窗棂,静室里只有两人交错的呼吸声。良久,沈砚之抬起头,鼻尖红红的:"师兄若要我收下,除非......"他突然倾身,在谢明洲唇上轻轻一啄,"除非你答应我,无论何时都要与我并肩,不许再独自涉险。"
谢明洲笑了,眼底却闪着泪光。他将玉牌系在沈砚之腰间,指尖抚过少年因紧张而绷直的脊背:"好,我们的玉魄盟,从此再不分你我。"窗外的夕阳正巧落在交叠的玉牌上,两道微光缠绕升腾,恍若两人纠缠不休的命运,从此刻开始,终于走向同一个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