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死盯着纸上那被我们共同握住的笔,竭力想控制住颤抖的手腕,想忽略身后那存在感极强的身体,想平息那狂乱的心跳。可越是如此,笔尖越是失控,写出的字迹越发歪斜。
他似乎并未在意我的窘迫,依旧保持着那个近乎环抱的姿势,耐心地、一笔一划地带着我书写。
松墨的冷香和他身上清冽的气息交织在一起,丝丝缕缕钻入鼻端,织成一张无形而危险的网。
这“教导”成了松涛斋的常态。每一次,都是对我伪装的凌迟,也是对我意志的煎熬。他叫我“阿姐”,声音亲昵,动作却带着一种不容错辨的、属于成年男子的侵略性。
这微妙的错位感,像无数细小的钩子,勾扯着我紧绷的神经,让我在恐惧之余,心底深处竟悄然滋生出一丝难以启齿的慌乱和悸动。
危险而甜蜜的毒药。我清楚地知道,却又无力挣脱。
王府的夜宴,向来是彰显权贵、联络情谊的名利场。丝竹管弦,金杯玉盏,觥筹交错间,暗流汹涌。
那夜,萧景珩作为王府世子,自然是宴席的中心。我作为他名义上的“义姐”,被安排在他下首不远的位置。满座皆是锦衣华服、珠光宝气的贵人,言笑晏晏,推杯换盏。
我端坐在席间,努力维持着端庄的姿态,却感觉自己像个误入琉璃世界的粗陶瓦罐,格格不入。
每一道投来的目光都带着掂量,每一次刻意的寒暄都暗藏机锋。我只能垂着眼,小口啜饮着杯中微涩的酒液,食不知味。
席至中段,气氛正酣。突然,异变陡生!
一个侍立在萧景珩身后不远处、负责添酒的仆役,猛地摔碎了手中的玉壶!清脆的碎裂声在喧闹的乐声中显得格外刺耳。
几乎在同一刹那,他手腕一翻,竟从破碎的瓷片中闪电般抄起一块边缘锋利的尖刃,眼神瞬间变得凶狠如狼,整个人如同离弦之箭,直扑主位上的萧景珩!
刺客“狗贼!偿我父命!”
凄厉的嘶吼划破宴席的浮华。
满座皆惊!尖叫声、杯盘碎裂声、桌椅翻倒声响成一片。变故来得太快,护卫被混乱的人群阻隔在外,根本来不及反应。
电光火石之间,根本来不及思考。身体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
沈知微“世子小心!”
我的声音尖锐得变了调。
身体如同被无形的线猛地一扯,我几乎是本能地、用尽全力朝着萧景珩的方向扑了过去!不是冲向那刺客,而是决然地挡在了萧景珩的身前!
那一刻,脑中一片空白,只有一个念头:他不能死!
“噗嗤——”
一声令人牙酸的、利刃刺入血肉的闷响,清晰地传入耳中。
预想中撕裂肺腑的剧痛并未立刻传来。肩胛处猛地一凉,紧接着才是迟来的、尖锐到足以吞噬理智的剧痛!仿佛有烧红的铁钎狠狠捅了进去,再猛地搅动。巨大的冲击力撞得我眼前发黑,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扑倒。
但始料未及的是,并未倒在冰冷的地上。
一只有力的手臂如同铁箍般瞬间环住了我的腰,将我牢牢地稳住,带进一个坚实温热的怀抱里。熟悉的松木冷香混着浓烈的血腥味,霸道地冲入鼻腔。
萧景珩“知微——!”
耳边炸开一声厉吼,是萧景珩的声音。那声音里充满了从未有过的惊怒与暴戾,如同受伤的猛兽发出的咆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