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的霓虹在车窗上拖出长长的光痕。
裴欲书握着方向盘,指尖微微发紧。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
苏让在电话里说黎夺喝得烂醉,趴在吧台上不肯走,嘴里一直念叨她的名字。她本该挂断电话,继续冷处理,可当她回过神时,车已经停在了“旧时光”酒吧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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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吧里烟雾缭绕,音乐声震耳欲聋。
裴欲书一眼就看到了黎夺。
她趴在吧台上,短发凌乱地散在额前,衬衫领口被酒液浸湿,贴在锁骨上。苏让坐在旁边,一脸无奈地拍着她的背。
“裴…裴欲书……”黎夺醉醺醺地嘟囔着,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吧台边缘,“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裴欲书走过去,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苏让抬头,愣了一下,随即松了口气:“你可算来了。”
裴欲书没说话,只是伸手拽住黎夺的胳膊,将她拉起来。黎夺踉跄了一下,整个人栽进她怀里,滚烫的呼吸喷在她颈侧,带着浓重的酒气。
“裴欲书……”黎夺迷迷糊糊地抬头,眼神涣散,却在看清她的脸时突然红了眼眶,“你…你怎么来了……”
“闭嘴。”裴欲书冷着脸,架着她往外走。
黎夺却突然挣扎起来:“不行…不能跟你走……”
“为什么?”
“我…我会欺负你……”黎夺的声音带着醉意,却格外认真,“我不能再欺负你了……”
裴欲书的手指微微收紧。
苏让在旁边叹了口气:“她从昨晚开始就没清醒过,一直念叨着对不起你。”
裴欲书没回应,只是强硬地拽着黎夺往外走。黎夺醉得厉害,脚步虚浮,却还是下意识地往她身上靠,像是本能地寻求安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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浴室里水声淅沥。
裴欲书靠在门外,听着里面黎夺磕磕绊绊的动静,眉头微蹙。
她本以为黎夺会借着酒劲做些什么——像昨晚那样,强势地吻她,逼她就范。可黎夺从进门开始就异常安静,甚至不敢多看她一眼,只是低声问:“能…能借一下浴室吗?”
现在,水声停了。
门被轻轻推开,黎夺穿着裴欲书临时找给她的T恤和运动裤,头发还滴着水,整个人看起来比平时小了一圈。
“我洗好了……”她小声说,眼神飘忽,不敢直视裴欲书。
裴欲书没说话,只是转身走向卧室。黎夺跟在她身后,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床很大,裴欲书坐在一侧,黎夺站在床边,手足无措。
“睡吧。”裴欲书淡淡道。
黎夺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躺到另一侧,中间隔了半个人的距离。
房间里安静得只剩下呼吸声。
裴欲书关掉灯,背对着黎夺躺下。
黑暗中,她感觉到身后的床垫微微下陷,黎夺似乎翻了个身,朝她靠近了一点,却又停住,没敢真的贴上来。
“裴欲书……”黎夺的声音很轻,带着醉意和一丝哽咽,“对不起……”
裴欲书没动。
“我真的…真的很后悔……”黎夺的呼吸有些颤抖,“如果早知道我爸会那么对你…我死都不会走的……”
裴欲书的指尖微微蜷缩。
黎夺似乎并不期待她的回应,只是自顾自地低声说着:“我这七年…每天都在想你……我…我去学了做饭,因为记得你胃不好…我还学了编程,想破解你那个纹身的密码……”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变成了含糊的呓语。
裴欲书静静地听着,直到身后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黎夺睡着了。
她翻过身,借着窗外的月光看向黎夺。
醉酒后的黎夺眉头微蹙,睫毛湿漉漉的,像是哭过。她的嘴唇微微张着,呼吸温热,手臂却无意识地朝裴欲书的方向伸展,像是梦里也想抓住什么。
裴欲书看了很久,最终轻轻叹了口气,伸手将黎夺搂进怀里。
黎夺在睡梦中下意识地蹭了蹭她的颈窝,含糊地叫了一声她的名字。
裴欲书闭上眼。
误差允许范围3%。
可她似乎…早就超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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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来。
裴欲书睁开眼,发现身旁的位置空了。
床单上还残留着余温,黎夺的外套和手机都不见了。
她皱了皱眉,起身下床。
厨房里传来轻微的响动。
裴欲书走过去,站在门口,愣住了。
黎夺背对着她,正在煎蛋。
她的动作很熟练,锅里的荷包蛋边缘金黄酥脆,蛋黄却依旧饱满,是裴欲书最喜欢的火候。
旁边的吐司刚刚烤好,散发着淡淡的麦香。
餐桌上有切好的水果,一杯冒着热气的红茶,甚至还有一小碟桂花糖——裴欲书高中时最爱加在红茶里的东西。
黎夺听到动静,回过头,看到裴欲书站在门口,有些局促地擦了擦手:“你醒了?”
裴欲书没说话,只是盯着她。
黎夺的耳朵微微发红:“我…我做了早餐,不知道合不合你口味……”
裴欲书记得,高中的黎夺连鸡蛋都不会煎。
有一次家政课,黎夺差点把厨房炸了,最后还是裴欲书看不下去,帮她完成了作业。
可现在,黎夺站在她的厨房里,动作娴熟得像做过千百遍。
“你什么时候学的做饭?”裴欲书问。
黎夺低头翻着荷包蛋,声音很轻:“在国外的时候…想着…万一以后还能见到你,至少…至少能照顾好你……”
裴欲书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
她转身走向餐桌,没让黎夺看到自己发红的眼眶。
误差允许范围3%。
可黎夺的存在,早就是她生命里最大的超标误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