胜利的喧嚣终于在砾歌峡的焦土上沉淀成一层轻盈的糖粉,蒙德城仿佛被巨大的蒲公英托起,漂浮在劫后余生的金色蜜糖里。骑士团大手一挥,干脆在天使的馈赠后巷那片被史莱姆黏液、冰渣和零星炸弹坑点缀得极具“后现代风格”的空地上,支棱起了一场别开生面的露天烧烤大杂烩。
“让开让开!本皇女驾到!”
菲谢尔提着过长的裙摆,一脚踩进松软的泥坑,华丽丽的紫色洛丽塔靴尖瞬间挂上两坨新鲜的湿泥,完美复刻了可莉特供“爆炸黏土限定色”。她毫不在意,反而踮着脚尖,像个骄傲的天鹅(刚踩完泥巴的那种),抱着那只巨大的“圣器”——边缘卷曲变形、沾着可疑油渍和迷迭香颗粒的紫铜大锅——哐当一声砸在临时搭起的烧烤架旁,震得烤架上的野猪肋排们跳起了肚皮舞。
“看好了,凡人们!”她高举锅铲,如同握紧权杖,“吾之圣器所承载的‘不灭之契约’,岂是区区烈焰能摧毁的?今晚,它便在此‘断罪’一切——不熟的烤肉!”奥兹在她肩头默默清理着被烟熏黑的金属羽毛,电子眼闪烁:“殿下说…用这锅烤的肉…至少不会炸。”
“哇!菲谢尔姐姐的大锅!”可莉像颗红色小炮弹撞了过来,琥珀色眼睛亮得惊人,“可莉也想烤!就用这个——!”她唰地从背后掏出她那本封面焦黑、卷边冒烟的《提瓦特图鉴·爆破生物篇增订终极版(庆功宴特别涂抹果酱版)》,“琴团长!可莉保证!这次只在书的第233页烤棉花糖!绝对、绝对不会让第234页的‘轰隆果酱火箭’飞出来!”
琴刚来得及把一口蜂蜜酒咽下去,闻言差点呛进鼻腔,只能扶着额角对凯亚无奈摇头。凯亚立刻从善如流,带着他那仿佛焊死在脸上的看戏专用微笑,一把“借”过可莉的爆破圣经:“这个嘛…鉴于小可莉上上次用第50页烤蘑菇引发的小型火灾事故报告还堆在我桌上…”他手腕一翻,变魔术般把书塞进自己怀里,“暂时由可靠的大人替你保管安全烤棉花糖专用工具。”可莉瘪瘪嘴,凯亚迅速变出一串抹了糖霜、看起来就很危险的深紫色“嘟嘟可特制蹦蹦棉花糖”,“乖,先玩这个,没烤糊的话威力比较小,只够炸飞——呃,吓唬一下迪奥娜的猫尾巴。”迪奥娜在不远处甩着尾巴尖炸毛:“劣质糖精!笨蛋凯亚!你的酒里会长蘑菇!”
烧烤区核心地带浓烟滚滚,滋滋作响,一场充满“创造力”的救赎正在上演。
“诺艾尔!尝尝这个!班尼特独家秘制——‘幸运星落湖松茸蜂蜜芥末…糊’!”班尼特兴冲冲地把一根串着可疑七彩混合糊状物、还滴着不明焦黑液体的烤串递过去。诺艾尔接过烤串,碧玉般的眼睛看看烤架上那摊还在冒泡的斑斓粘稠物(由她采的松茸、班尼特带来的史莱姆泥浆、芭芭拉误倒的半瓶牛奶以及不知谁丢进去的辣草种子混合熬制),再看看班尼特鼻尖沾的黑灰,眼神清澈又充满信任:“嗯!谢谢班尼特前辈!闻起来…很有创意!”她小口咬下一块,表情瞬间凝固,艰难地咀嚼了两下,脸颊泛起可疑的红晕(辣的),硬是没吐出来。芭芭拉在一旁憋笑,赶紧递过特制“解辣风神之泪柠檬水”。
“哈?被优菈的剑挡出去的木槌头?”安柏正手舞足蹈地跟优菈比划,“那算什么!我跟你讲,今天早上帮迪卢克老爷清理酒窖爆炸残留——咣当!一个‘至尊限量尊贵灰烬版’蹦蹦炸弹空壳从天而降!贴着我的头皮!就那么擦着我的护目镜框!咚!砸在迪卢克老爷的……呃……新拖把上!”迪卢克面无表情地给一串野猪排刷着特调酱汁(酱料瓶上画着一个怒气冲冲的丘丘人头像),仿佛没听见那个空壳差点砸烂他价值连城酒柜的控诉。
优菈优雅地切着一片烤得恰到好处的野猪排,刀叉在月光下闪着寒光。“哼,区区擦过头皮的危机也值得记在劳伦斯的债本上?”她慢条斯理地将肉块送入口中,“倒是某位助祭大人,”冰蓝眸子瞥向不远处正在努力帮可莉串棉花糖却被糖丝粘了满手套的塔利雅,“未经同意,用‘圣焰’烧融了本小姐珍藏的限量版冰霜护腕锁扣——这笔账,”她切肉的动作如同在雕刻罪证,“利息按分钟计算!”
塔利雅正被可莉的棉花糖缠绕战术搞得有点狼狈,闻言抬起头,猫耳助祭帽在拉扯中歪了一点,他徒劳地想摘下粘在手套上的拉丝棉花糖:“优菈小姐,当时那锁扣卡住您手臂血管了…而且我只熔了0.3秒。”他指尖那点残余的、本该用于净化深渊的圣焰之力,此刻正小心翼翼地、一点点地加热粘在指尖的棉花糖,“您看…要不这样?我赔您一串‘圣火微融特供棉花糖’?”他努力举着那坨已经烫得有些变形但温度尚可的棉花糖递过去。优菈优雅地接过,在安柏“优菈别吃那个笨蛋烤化的——”的惊呼声中,面不改色地咬了一口,点点头:“温度尚可。债务延期两小时。”
“喂喂!你们这群酒鬼,离我的冰桶远点!”迪奥娜跳着脚护住她那只散发着零度寒气的宝贝猫爪桶,“敢用这个桶装气泡酒?!我就在里面塞满风干蜥蜴尾巴!还有你!凯亚!你的冰球快把‘星落湖精粹冰沙’稀释成水了!”
“别这么小气嘛小猫咪,”凯亚晃着那只把阿贝多刚冻好的深蓝色“星空蓝莓冰沙”融得半透明的酒杯,“冰块,乃分享的艺术。你看,阿贝多大师都没意见。”阿贝多面无表情地接过那杯已经失去星空效果的冰沙混合物,指尖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金光,杯壁上瞬间凝结出极其规则的、如同小炸弹爆炸轨迹般的细密霜花图案。“嗯,另一种形式的‘星尘’。”他表示认可。可莉立刻扒上阿贝多的腿:“阿贝多哥哥!可莉也要冰上画一个超大号蹦蹦笑脸!”
烧烤区热火朝天,连月亮都似乎被烟火气熏得有些微醺,慵懒地洒下柔光。
在一片令人心安的嘈杂之中,米卡坐在一个相对安静的木箱子上,小心翼翼地用一把精密的镊子,从他那银光闪闪的测绘匣核心探针上,钳起一丁点比芝麻还小的、在月光下透出彩虹光泽的晶体碎屑。
“啧啧…”凯亚幽灵般出现,冰蓝酒杯几乎贴着米卡的头发丝,“这脏东西哪来的?看着像某种遗迹守卫核心被炸碎的指甲盖残片?”他一脸嫌弃。
米卡动作麻利地将碎屑装进一个比它大不了多少的透明容器,塞进匣子深处,抬头,脸上是让人看了就相信的、带着点小酒窝的无辜笑容:“凯亚队长想多啦!这个是…呃…烤野猪排滴下来又干掉的油渣结晶!很有…科研价值!”他拍拍匣子,“研究透彻后说不定能开发出‘至纯烤肉保护油膜’!让班尼特的烤肉糊得慢一点?”他笑弯了眼睛,语气诚恳得如同在赞美风神。
凯亚意味深长地扬了扬眉,没再追问,只是晃着杯中的冰球,发出一串清脆的撞击声:“那挺好。别耽误了你的‘美味科学’研究就好。”
迪卢克独自靠在稍远一些的橡木酒桶旁,指间随意地捏着一杯温热的蒲公英酒。杯壁上倒映着不远处最喧闹的核心区域——琴和凯亚正试图安抚某个挥舞着燃烧棉花糖烤签的可莉;班尼特手忙脚乱地去扑灭因为给棉花糖洒辣椒粉(据他说是诺艾尔喜欢的口味)而不慎点着的桌布(迪卢克的新桌布);菲谢尔正用她的“圣锅”强行铲起一大块焦糊的野猪排,非要塞给坚决拒绝的迪奥娜尝尝“断罪圣焰淬炼的丰功伟绩”;优菈淡定地记录着这一切,手里还捏着塔利雅赔给她的那串融化了小半但还保持形状的棉花糖……
看着这乱糟糟、却充满生机的一幕,一丝极其细微、几不可察的放松弧度,终究还是软化了他向来锋利的唇角轮廓。远处教堂悠扬的晚祷钟声恰好飘来,混着酒馆方向飘来的手风琴声,像是风神调皮地将蜜糖撒在了这个喧闹而完美的夜晚。
酒液晃荡间,他仿佛又闻到了晨曦酒庄那株被彻底炸成灰烬的百年老藤,在新抽嫩芽前最后的倔强芬芳。算了,他想,下次让可莉换个地方展示她的“终极艺术”好了。
月光流淌,蒲公英的绒毛轻飘飘地在笑声间穿梭。谁也没发现,某个被遗忘在烤架最边缘角落的、抹了糖霜的紫色“嘟嘟可特制蹦蹦棉花糖”,被烟熏火燎得微微鼓起一个小泡儿,正发出一阵极其微弱、只有风晶蝶能听到的……咕嘟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