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鹤堂和周九良这对搭档正紧锣密鼓地对晚上要演的新段子。孟鹤堂想加个新包袱,两人意见有点分歧,声音略高。
孟鹤堂略带急躁:“我觉得这儿就得这么翻!不然前面辛辛苦苦垒的包袱山就塌了!”
周九良捧着保温杯,慢悠悠但声音嘶哑反驳:“非也非也,孟哥稍安勿躁。急于翻台,反显刻意,不如以慢打快,此处……”
“打住打住!”周九良那略带磨砂感的嗓子话还没说完,元宝的吐槽如约而至,这次是双响炮,无差别覆盖:
“哎呦喂!一个急得上蹿下跳,脸红脖子粗!不知道的还以为要登台打把式卖艺!嗓门吼得跟后院打鸣练早嗓子的芦花鸡有一拼!一个慢悠悠的,嗓子干得如同八百年前晒干的老丝瓜瓤子在那儿磨砂纸!还敢妄称以慢打快?本大爷看你俩凑一块儿最大的贡献就是吵人睡觉!那包袱?翻来覆去裹脚布似的,又臭又长!本大爷听了三遍都快背下来了!还琢磨呢?赶紧拆了重做吧!别为难观众耳朵了!差强人意!不堪入耳!”
孟鹤堂&周九良:“……”
孟鹤堂刚鼓起的气势被“芦花鸡”噎得不上不下,周九良端着保温杯的手一抖,嘴里的胖大海水差点喷出来,嘶哑的喉咙发出一阵尴尬的干咳。两人对视一眼,默默降低了音量,表情都有点无奈,又有点想笑。这臭狗嘴……有时候说得还真戳心窝子!
岳云鹏刚结束前面一场,满脸大汗地冲回后台找水喝。因为赶场,头发也被汗水打湿了好几绺黏在额头上,显得有些狼狈。他随手抄起不知谁扔在桌上的半瓶矿泉水,仰头灌了一大口。
元宝的毒舌雷达再次锁定目标:
“啧啧啧!瞧瞧!瞧瞧那边那位!这是刚跟隔壁卖肉的师傅在案板底下抢活计来?小岳岳啊小岳岳!”元宝摇头晃脑,声音抑扬顿挫,充满了“朽木不可雕”的痛心疾首,“脸上汗水和油光齐飞!发型共杂草一色!你好歹也是个有点名气的艺人!(虽然卖相和名声在本大爷看来也就那样)能不能有点形象觉悟?不求你像我家主人那般仙姿玉质吧,您把自己拾掇得像个‘人’总行吧?就这模样登台,台下那些年轻小姑娘,是听你说相声呢?还是看你这形象表演行为艺术呢?‘惨不忍睹’四个字就是给你此刻量身定做的!差!差得不能再差了!”
正在“吨吨吨”灌水的岳云鹏动作猛的一滞!一口水呛在喉咙里,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咳嗽!脸憋得通红,又羞又恼又好笑:“咳咳咳……元……元宝!咳咳!……你这嘴……呼……呼……咋比师父那烟袋锅子还呛人!我……我这不是刚下台嘛!”
众人已经快笑疯了,后台充满了快活的空气。高峰比较老成持重,正在角落里温习今天要捧哏的几个关键垫话处,嘴里念念有词。
元宝的炮口瞬间转移:“噫!那边角儿那位!对,就是您!高老板?您老人家对着那几张破稿纸嘀嘀咕咕快一个时辰了!眼珠子都快镶纸上头了!知道的您是背词儿呢,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天书没解出来在找蚂蚁搬家路线呢!放心!就您那几个四平八稳、八百年不动窝的垫话,熟得就跟您手上那盘了二十年的老核桃似的,磨得都油光水滑了!闭着眼睛都能说溜!歇歇吧啊!省点脑子,晚上还得上台接茬当您那稳如泰山的背景板呢!‘老气横秋’跟‘墨守成规’说的就是您了!虽然也算风格,但本大爷瞧着就……犯困!”它最后还极其形象地打了个小哈欠。
高峰一脸愕然地看着手里的稿纸,哭笑不得地揉了揉眉心:“……嘿!我这招谁惹谁了?”
元宝所过之处,寸草不生(形容大家的耳朵),师兄弟们是又爱又恨。爱它的嘴毒犀利,往往一针见血地点出他们忽略的毛病,让人憋屈又不得不服气;恨它的嘴不饶人,专揭短处,让你在众目睽睽下尴尬万分。渐渐的,师兄弟们也摸清了门道——只要沈大夫在后台,这只叫元宝的金毛,就是后台的“嘴炮天花板”外加“首席形象毒舌顾问”,千万不能惹,惹了必定被它那小嘴叭叭地损到怀疑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