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商量成婚的礼节与各种琐碎事宜并不需要你去操什么心，在大厅坐了还没半柱香的功夫，犯困打瞌睡的你就被师父赶了出去，“你还是花功夫想想你的红盖头怎么绣吧。”

坐在山门石阶上的你托腮看着那长长的山路，思绪开始放空。

你想起小时候刚和无情分别，你记不起那夜被屠戮的记忆，只知道教你走路教你讲话的月牙儿哥哥被迫与你分别。以往能随着他在盛家庄的草甸上追风的身体也莫名的一步三喘，弱的不像样子。

那个时候应该也是害怕的，怕自己无法与他再相见，怕自己可能会死，更害怕这个温馨但陌生的环境，所以你成夜里总是哭，你总以为还像在盛家庄那时，你哭他就会出现，抱着你温柔的讲风神的故事。可随着你一次又一次的哭累了睡着仍不见他的身影，你开始哭他为什么要丢下你，哭他为什么不肯再见你，哭那场雨夜中的大火为什么要将你与盛家庄的一切分别。

那个时候体弱无法习武，你只能每天坐在山门的石阶上等着他来看你。可他一次也没来过。

你那个时候仍不能接受离别，你甚至选择性的忘记了那夜他拖着已经残废的双腿跪在诸葛神侯面前求他救你，你觉得他要丢掉你，忘记了你们曾在草垛一旁扮家家酒时说长大了一定会娶你的话，忘记了你们曾在夜色下说过的永不分离。你开始发疯的给他写信，一封又一封，他因为那仿若秋风枯叶一般的身体，给你的回信不多。

可他藏在一字一句里的思念，你看的格外分明。

后来啊，终于等到了他说要来陪你过生辰的那天，可看到你与师兄亲昵的模样，他为你折了一枝桃花后几乎落荒而逃。

你想，大概就是那一次，他堵上了自己的心墙。

双腿已废，如刀刃环伺，手中尽染是非，这让他，如何能当做什么都不存在一般将你拥入怀中。

你身边有疼你爱你的师兄，他比自己更好，至少他能够站起来，能为你撑伞，能在你需要的时候背着你，可以堂堂正正的与你拜天地，抱着你跨过洞房花烛的门槛…

“怎么哭了？”无情温润的声音传来，打断了你的思绪，你抬眼望他，有些慌乱的摸了摸自己的脸，原来不知不觉的流了满脸的泪。

“在想小时候经常坐在这里等你来看我。”你被他虚虚的搂在怀里，清冽的梅香将你笼罩，你声音闷闷的，带着些沙哑，“可是我等啊等，总是等不到你。”

“抱歉，以后…不会了。”他低头吻你的发，一向清冷的声音带上了些许歉意，“我那时…觉得他比我更加与你相配，至少他不是个残废。”

“可是师兄是师兄，月牙儿只是月牙儿啊…”你扑进他怀里，嚎啕大哭，“你说过的，只做我一人的月牙儿，要与我春秋相守，生生世世，至死不渝的…”

他搂着你，轻轻的叹了口气，“是，所以在沧州我格外痛恨自己，为什么总要自以为是的推开你。”

你脸上的泪珠被他温柔的吻去，他的唇贴在你的眼尾，一下又一下轻轻的蹭着。

你依赖的埋在他的怀里，好像你们又回到了盛家庄的草甸上，年幼的你们还不明白成亲到底是什么意思，却知道你们是星与月，你们是骨与血，你们密不可分，你们永不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