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发生得太快,快到所有人都还来不及反应。尤其是闻一笑,很快救护车的鸣笛声就划破黑夜。
救护车上闻一笑身上沾满了唐瑞升的血,她哭着紧紧抓住他的手不敢松开。
贾子彦没有追到王夏,只捡到一把带血的水果刀。他和须书远拿着捡到的凶器来到警察局报案,而钟渊开车带着司徒秋然一路狂奔往医院赶。
钟渊表情严肃,平时那双温柔的眼睛此刻却没有一丝的笑意。他的手紧紧握着方向盘,脚下的油门已经踩到底。
司徒秋然坐在副驾驶担忧地看着他,她知道现在的钟渊就像拉满弓的弦。如果唐瑞升出什么事,那他一定会崩溃的。
闻一笑流着泪亲手把唐瑞升推进抢救室,穿着带血婚纱的她很快就成为了医院里其他人注意的对象。
抢救室里医生和护士全力想要从死神手里抢过唐瑞升,但上天好像并不打算眷顾这对苦命的鸳鸯。
半个小时后抢救室的灯灭了,医生面露难色地从里面走出来。护士还没有开口,闻一笑却已经知道了结果,她身体一下子软了一个没站稳整个人瘫软在地上。
钟渊和司徒秋然赶到医院的时候,刚好看见闻一笑坐在地上,她的肩膀在颤抖。
司徒秋然走过去脱下外套披在她的身上,然后紧紧地抱住她。
闻一笑转头看见司徒秋然的时候才放声大哭,她哭得撕心裂肺,痛不欲生,让人心疼。
钟渊长舒一口气,心里像卡着一根刺。他还是无法相信唐瑞升已经离开的事实,他冲到太平间看见唐瑞升面色惨白地躺在冰冷的台子上。
“唐瑞升,你起来!”
钟渊声音哽咽,双手在止不住地颤抖。
“你……你不是说好要写一辈子的歌,乐队一辈子都不解散的吗?那你现在躺在这里又算什么!?”
他双腿一软跪在地上,哭到无法停止。
得知唐瑞升的死讯后贾子彦和须书远也赶到医院,太平间外面司徒秋然紧紧握着钟渊的手。贾子彦和须书远两个人一个站在消防通道里一根烟接着一根地抽,另一个呆坐在椅子上,两个人都难过到说不出话。
太平间里面闻一笑脸上的妆容已经哭花,她的声音也哭到沙哑。她努力平复好情绪,手指颤抖地揭开盖在唐瑞升脸上的白布。
在看见他的那一刻,她还是没能忍住扑在唐瑞升的身上崩溃大哭。
“你,你不是说要娶我回家的吗?你不是说从今往后我什么都不用担心也不用害怕的吗?,你不是说会永远站在身后保护我的吗?你不能骗人的!唐瑞升!你不能骗我!”
唐瑞升的死讯很快就被发布在网络上,他的粉丝筹集给他举办了一场非常盛大的追悼会。
而凶手王夏也很快被缉拿归案,闻一笑接到警局的电话后火急火燎地赶了过去,司徒秋然也跟着她一起到警察局。
警察局里闻一笑看见王夏的时候整个人的情绪都非常激动。
“为什么?你到底是谁?你为什么要杀他!!”
闻一笑愤怒地朝王夏咆哮着,司徒秋然想如果她们之间不是有玻璃在隔着,恐怕闻一笑会当场掐死她。
玻璃那头的王夏表情平静嘴角甚至还藏着一抹若有若无的微笑看着闻一笑,她缓缓开口:“不是我杀了他,而是你杀了他。”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司徒秋然忍不住吼道,而一旁的闻一笑还没有反应过来王夏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如果不是因为你厚着脸皮一直缠着他,他也不会在事业上升期的时候选择退圈。你明明这么普通,凭什么能站在他的身边!!”
谈起唐瑞升的时候,王夏的脸上露出狰狞可怕的表情。
“如果不是因为你的出现,那他就是我的!明明是我先认识他的。”
王夏情绪激动地站了起来,整个人快要从玻璃的那头钻出来。
闻一笑眼神黯淡表情严肃缓缓开口:“唐瑞升,他不属于任何人。他只属于他自己,你得不到他就要毁了他。你对他的感情根本就不是喜欢,这一切不过是你病态的占有欲,是你为自己的罪行找的借口。我真可怜你,你这样的人根本不配得到任何人的爱。还有,十年前我就爱上他了。”
闻一笑的话狠狠戳痛了王夏敏感的自尊心,她像红了眼的野兽一样恶狠狠地瞪着她。
“你什么都不知道,唐瑞升他是爱我的!”
闻一笑懒得再看她一眼起身要离开,走到门口的时候王夏突然开口。
她说起了一个月前尾随唐瑞升进酒店的事情,当时经纪人发现她的时候准备报警但却被唐瑞升拦住了。
“就先别报警了,毕竟她也没有伤害过我。”
唐瑞升把王夏带到酒店门口,这时外面下起了大雨。他把雨伞递给王夏,这一举动狠狠撩拨了她的心。
“既然他没有报警,那你为什么还要伤害他?他帮了你,你却杀了他?”
闻一笑带着哭腔,嘴唇和身体都在微微颤抖。如果不是司徒秋然在旁边扶着,下一秒她可能就站不住了。
王夏低着头一滴眼泪落了下来,她的指甲一下又一下地抓着布满伤疤的手腕。
“是啊!他帮了我。他那么好那么温柔,可为什么就偏偏不能属于我呢?既然他不能属于我,那谁都别想拥有他。”
闻一笑站直了身体表情咬牙切齿,她的拳头紧紧握着:“我发誓,你一定会为你做的一切付出代价!”
唐瑞升的粉丝得知闻一笑要请律师打官司时,她们也众筹请了当时最有权威的律师。王夏的故意杀人罪从一开始被判无期徒刑,到后面闻一笑一直坚持上诉然后她才被判处死刑。
王夏被枪毙后,法律给了她们交代。但闻一笑依旧深陷在失去唐瑞升的悲痛里走不出来,唐瑞升离开的悲剧好像凝固了南京的冬天。
那年的冬天是闻一笑一生中度过的最漫长的季节,圣诞节过后连着下了一个星期的暴雪。突如其来的自然灾害让整座城市都安静下来。
许多单位开始发布放假通知,出版社也给员工放了一个星期的假期。放假以后闻一笑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钟渊厌透了医院,也怕极了抢救室的那盏红灯。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他接连失去了两个生命中很重要的人。
司徒秋然接到闻妈妈的电话后冒着大雪来到闻一笑的家里,刚一进门就接到闻爸爸递过来的热茶。闻妈妈把她拉到沙发上坐着,一脸的愁容。
“然然,好孩子。外面这么大的雪你还愿意跑来,阿姨真的很感谢。”
闻妈妈拉着司徒秋然的手舍不得松开。
“阿姨, 你别这么说。我和笑笑是那么好的朋友,而且平常您和叔叔还对我那么好。现在出了这种事情,我理应过来看看她的。”
司徒秋然轻轻推开门,映入眼帘的是一件带血的婚纱。闻一笑抱着膝盖靠床坐在地毯上,落地窗外的大雪还在下着。
不过只是短短几天没见而已,但闻一笑整个人却瘦了一大圈。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黯淡。司徒秋然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
两个人沉默看着窗外的雪,不知过了多久闻一笑才慢慢开口:“然然,我觉得心里好空好疼。就像被硬生生剜走了一块肉,剔去了一根骨头。”
司徒秋然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毕竟失去挚爱的痛她没有感受过,所以无法做到感同身受。她只能伸出手擦去她脸上的眼泪。
探望过闻一笑后她又火急火燎来到钟渊的公寓里。
她从包里翻出钟渊给的备用钥匙,打开门走进去的时候屋里面冷冰冰的。她的心里一紧,声音比脚步先传进屋里。
“钟渊?”
卧室里钟渊正蒙着被子躺在床上,听见司徒秋然的声音后他一下子从床上弹了起来。
司徒秋然在客厅和书房里都没有看见钟渊的身影,她刚准备打开卧室的门,钟渊刚好从里面出来。两个人面面相觑,钟渊的头发遮住了眼睛,嘴角周围蓄满了胡须。
他浑身上下散发着颓废和疲惫的气息,看见司徒秋然的时候整个人都瘫在她的身上。
“秋然,我好累。”
司徒秋然紧紧抱住他,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轻声开口:“累了,就歇一歇,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钟渊坐在沙发上,司徒秋然在他对面坐下。她把剃须泡轻轻抹在他的胡子上然后用刮胡刀刮去胡须。
刮完胡子后,她把脸贴上去蹭了蹭笑笑:“嗯,现在就不扎了。”
钟渊伸出手摸摸她的脸,然后吻了上去。他的吻不像之前的那么温柔,而是带着侵略和强烈的占有。他一只手扶着她的腰另一只手托着她的脖颈,他的吻从嘴唇开始蔓延。
司徒秋然被他压在身下,脖颈因为他胡须的触碰而痒痒的。钟渊解开绑着她长发的发绳,嗅到她头发上的清香。她的衣服一件件落在地上,直到钟渊看见她身上印有草莓图案的内衣时才停了下来。
“怎么了?”
她红着脸问,钟渊连忙用毛毯紧紧包住她。
屋里的暖气让钟渊差点失去了理智,他捡起地上的衣服一件件给她穿上。
“对不起,然然,是我冲动了。”
钟渊突如其来的道歉让司徒秋然摸不着头脑。
“为什么要道歉?”
“然然,你还小。我们之间的感情才刚开始,一切都还不太成熟。所以我……”
钟渊避开她的眼睛,而司徒秋然的心里却咯噔一下:“是因为我不够漂亮,对你来说没有吸引力,是吗?”
“不!绝对不是。你在我眼中一直都很漂亮,很有吸引力。”
“那为什么?”
“因为……我怕有一天你会后悔。”
“我为什么会后悔?我不会的!!”
司徒秋然连连摇头,表情认真。
钟渊牵起她的手语重心长:“秋然,我们之间差的不是一岁两岁,而是整整十七年。我大你那么多岁,经历过的事情也很多。看事情的角度要更全面一点,成熟一点。可你才二十出头,刚从学校出来不久。”
“所以你是觉得我不够成熟?还是觉得我们之间的感情不够成熟?”
她的眼睛慢慢红了起来,心里乱糟糟的。
钟渊没有回答而是选择了沉默,他的闭口不谈让司徒秋然感觉自己好像掉进入冰窟里一样冰冷。
她把手慢慢从他的手里抽了出来,手背蹭过他的指腹,留下微凉的触感。
她微微仰头时,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的声音很轻微微颤抖着。
“所以,你现在是要和我分手吗?”
钟渊总觉得只要他假装看不见,那他们之间的年纪差就不会存在。
但现实往往要比偶像剧里更加残忍,在钟妈妈知道司徒秋然比钟渊小十七岁后大发雷霆。
“你!你怎么能去欺骗一个小姑娘的感情呢?”
“妈,我没有欺骗她的感情。我是真的爱她!”
“你觉得她的家人能同意一个大自己女儿十七岁的男人做女婿吗?”
母亲的话让钟渊愣住了。
“还是说,你根本就没有想过要和她结婚?”
“我……”
钟渊犹豫了,他不是没有想过要和司徒秋然结婚。他只是害怕因为自己导致其他人的偏见会伤害到她。
“儿子,趁你们刚开始没多久,赶紧断了吧!这样对你们都好,她还小,但你已经不小了。她可以不懂事,但你不行。”
母亲的话像一根看不见的刺一样扎在钟渊的心里,怎么也拔不出来。
钟渊没有说话只是盯着司徒秋然看,他伸出手想要去触摸但却被她躲了过去。
“我知道了。”
她只留下这句话,然后就转身离开。大门关上的那一刻,屋里陷入死一般的寂静。钟渊忍了很久的眼泪才流了出来,公寓安静到只剩下他的抽泣声。
司徒秋然坐在回家的处租车上,她看着车窗外死死咬住嘴唇想要把眼泪憋回去但却怎么也憋不回去。
冬天的冷风好像能吹到受了伤的人心里,让那里正在流血的伤口雪上加霜。
司徒秋然失魂落魄地走到家门口,从口袋里拿出钥匙但却怎么也插不进去。
钥匙掉在地上,她蹲下身去捡。这时心里的悲伤怎么也止不住,她蹲在地上抱住自己痛哭起来。
又一年的春节到来,太阳融化了积雪。露出了这座城市原本的模样,闻一笑从超市出来路过公交车站的时候刚好看见工人正在拆上面唐瑞升的海报。
她连忙跑过去:“你好,请问这张海报还要吗?”
工人摇头说:“不要了,听说这个人已经离世了,所以公司就让我们来拆他的海报广告。真可惜啊!这么年轻帅气的小伙子,怎么就遇到这种事情。”
工人连连摇头叹息。
闻一笑鼻头一酸,从工人手里买下拆下来的海报然后叠好放进背包里。
距离唐瑞升离开已经过去了两个多月,网上关于他的消息也变得越来越少。
这两个多月里闻一笑一直都不敢去墓园探望他,在很长一段时间里甚至听见他的名字她都感觉心脏疼得厉害。
春节这天,她起得很早坐在梳妆台前打扮自己。从衣柜里拿出唐瑞升之前送给她的红色大衣换上,然后去花店买了一大束红玫瑰。
因为花店店员说红玫瑰的花语是炽热、深沉且毫无保留的爱,是表达热恋与深情的首选。
买完花后,她又走进炸鸡店买了一大桶炸鸡。
她开车来到墓园,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才抬脚走进去。看守墓园的老大爷回家过年了,墓园里空荡荡的。
她找到唐瑞升的墓碑,蹲下身把红玫瑰和炸鸡放了下来。她的目光一直避开墓碑上贴着的唐瑞升的照片。
“阿升,我来看你了。我还买了你最喜欢吃的炸鸡。”
闻一笑的声音在寂静的墓园里显得格外清脆,她站起来用手拨掉落在墓碑上的雪。
突然吹来一阵风,撩起她的头发。
“阿升,是你吗?”
她抬眼看着墓碑上的照片,眼前慢慢变得模糊。她慢慢蹲了下来,哭声在墓园里回荡久久没有散去。
她的手指轻轻抚摸墓碑上的脸:“你这个人一向最喜欢热闹了,今天是春节,你一个人在这里,是不是很孤单?”
“唐瑞升,我好像还没有对你说过,我爱你。我真的……好爱好爱你,所以下辈子,你一定要娶我。”
“我们说好了,好不好?”
闻一笑歪头看着墓碑上的笑脸,眼泪一滴滴从鼻梁上掉了下来。
她的无名指上戴着那枚唐瑞升没能给她戴上的戒指,从他离开的那一刻开始,她就决定了从今往后不会再踏入婚姻。
因为在闻一笑的心里,她现在已经是唐瑞升的妻子了。
和钟渊分手后司徒秋然整个人就像被抽走了灵魂一样,她迫切地想要远离这座伤心的城市。
于是她买了回家的火车票,春节当天她拉着行李箱回到家。父母看见她的时候脸上没有惊喜也没有开心,而是表情平静地说了句: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