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市明亮的灯光和冷气扑面而来，货架上琳琅满目的商品堆叠出生活的丰盈。沈槐推着购物车，江烬走在她身边，目光带着一种久违的、重新融入日常的新鲜感扫过一排排货架。这是他挣脱“恨意枷锁”、以完整的自我回归后，第一次如此轻松地踏入超市这种充满生活气息的地方。购物车里已经放了些蔬菜、水果、牛奶和沈槐喜欢的零食。
来到收银台，长长的队伍缓慢移动。轮到他们时，收银员麻利地扫描商品。沈槐拿出手机准备扫码支付，同时习惯性地对江烬说：“你之前住隔壁时，是不是很少自己逛超市买东西？” 她记得他似乎总是行色匆匆，很少见他拎着购物袋。
江烬点点头，从裤袋里拿出一个朴素的黑色皮质钱包——这是他重塑身体后，沈槐帮他买的为数不多的几件个人物品之一。钱包里整齐地放着一小叠沈槐提前帮他兑换好的现金。“嗯，以前…没心思。” 他简单地说，避开了那些沉重的过往。他抽出几张纸币，准备递给收银员。
就在这时，收银员扫完最后一件商品，报出金额，同时习惯性地指向收银台侧面一个闪着微光的小小黑色摄像头区域，对江烬快速说道：“这边刷脸就行。”
江烬的动作顿住了。他墨玉般的眼瞳里闪过一丝明显的困惑。他顺着收银员手指的方向，目光落在了那个不起眼的摄像头上。刷脸？什么意思？他有限的、被恨意占据的过去生活经验里，完全没有这个概念。他以为收银员是指某种新的支付方式需要“看一下”某个设备。
在沈槐还没反应过来、收银员也正低头整理小票的瞬间——
江烬做出了一个让后面排队的人都侧目的动作。
他非常认真、甚至带着点严肃探究的神情，微微弯下腰，将自己的脸，精准地对准了收银台旁边那个巨大的、冒着森森寒气的立式冰柜的银色金属拉门！冰柜光洁的金属门像一面模糊的镜子，勉强映出他有些变形的倒影。
他调整了一下角度，试图让自己的脸在冰柜门上显得更“清晰”一点，然后非常郑重地对着那扇冰冷的门，“刷”了一下脸！仿佛在进行某种高科技的身份验证。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秒。
“噗——！” 沈槐第一个反应过来，看着自家男朋友对着冰柜门“刷脸”那副一本正经又透着点无辜茫然的样子，实在没忍住，直接笑出了声，赶紧捂住嘴。
收银员小姐姐也愣住了，抬头看看一脸严肃对着冰柜的江烬，再看看旁边笑得肩膀直抖的沈槐，又看看那个被误当作“刷脸设备”的冰柜门，脸上的表情从职业化的微笑变成了努力憋笑的扭曲，最终化为一声没忍住的轻笑：“呃…先生，刷脸…是刷那个…”她强忍着笑意，再次指了指收银台上那个小小的黑色摄像头，“是这个小的，不是冰柜…”
江烬这才意识到自己闹了个大乌龙！他猛地直起身，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染上了一层薄红。他飞快地瞥了一眼那个小小的、正对着他的摄像头，再看看旁边那个巨大的、还在散发着冷气的冰柜门，墨玉般的眼瞳里难得地掠过一丝清晰的窘迫。他抿紧了唇，迅速将手里的现金塞给了收银员，动作快得几乎带了点“毁灭证据”的意味。
“抱歉。”他低声道，声音有点紧绷。
沈槐一边扫码付了自己的东西，一边还在忍笑，肩膀一耸一耸的。她悄悄扯了扯江烬的袖子，小声说：“没事没事，第一次嘛，很正常！回去我教你用手机支付，比刷脸还方便！”
离开收银台，推着购物车走向出口。经过那个巨大的立式冰柜时，江烬的脚步微不可查地顿了一下。他侧过头，目光再次落在那扇光洁冰冷的银色金属门上，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仿佛在思考一个极其严肃的问题。
“怎么了？”沈槐注意到他的目光。
江烬指着冰柜门，语气带着一种纯粹求知欲引发的、近乎哲学般的困惑：“为什么…它的门，比那个刷脸的（指摄像头）更像一面镜子？” 他似乎在认真思考设计上的逻辑，为什么一个用来冷藏饮料的门，反而能更清晰地映出人脸？
沈槐看着自家男朋友对着一个超市冰柜陷入“哲学沉思”的侧脸，那认真又带着点天然懵懂的样子，配上他英俊的轮廓，反差萌得让她心尖一软。她再也忍不住，也不管周围人来人往，凑过去飞快地在他微红的耳根上亲了一下，笑得眉眼弯弯：
“因为…它想让你在拿饮料的时候，顺便看看自己有多帅呀！”
江烬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亲昵和直白的夸奖弄得一怔，耳根的红晕有蔓延到脸颊的趋势。他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被亲的地方，再看一眼那个“哲学冰柜”，墨玉般的眼瞳里那份困惑未消，却悄然融进了一丝无奈又纵容的暖意。他不再纠结冰柜门的反光原理，只是低低“嗯”了一声，一手接过沈槐手中的购物袋，另一只手极其自然地牵住了她的手，掌心并蒂樱印传来温润的暖意，带着她走出了超市，将冰柜的“哲学之谜”暂时抛在了身后喧闹的人间烟火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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