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空下的重逢

高考结束后的第三天，喻晴独自一人来到城南海滩。

傍晚的海风带着咸湿的气息，吹乱了她精心打理的发型。沙滩上零星散布着游客，大多是带着孩子的家庭或是年轻情侣。喻晴找了个僻静处坐下，望着远处海天相接的地方，夕阳正缓缓沉入水中。

"我就知道你会来。"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喻晴猛地回头，心脏几乎停跳。程阳站在那里，白衬衫被海风吹得鼓动，嘴角挂着那个她朝思暮想的微笑。他比上次见面时瘦了许多，颧骨更加突出，但眼睛依然明亮如星。

"你...你怎么..."喻晴站起身，双腿微微发抖，不确定这是梦境还是现实。

"我说过要来看海的。"程阳向前走了两步，"手术恢复得比预期快，医生特批我提前出院。"

喻晴再也控制不住，冲上前紧紧抱住了他。程阳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瞬，随后慢慢放松，双手轻轻环住她的后背。他的心跳透过单薄的衬衫传来，有力而规律，喻晴鼻子一酸，眼泪浸湿了他的肩膀。

"我以为你不会来了。"她闷声说。

程阳轻抚她的头发："我答应过的事，一定会做到。"

他们并肩坐在沙滩上，看着夕阳完全沉入海平面。程阳讲述了他这半年来的经历——复杂的手术，痛苦的康复训练，无数次想放弃却又坚持下来的时刻。

"每当撑不下去的时候，我就听你的信。"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叠折得整整齐齐的信纸，"特别是你说天台上的梧桐树又长高了那段，我听了至少二十遍。"

喻晴红着脸捶了他一下："你该不会把每封信都背下来了吧？"

"差不多。"程阳笑着躲开，"还有你寄来的模拟考试卷，我躺在病床上都做了一遍。"

"真的？那我最后那道立体几何题你是怎么解的？"

程阳从沙地上捡起一根树枝，开始画图讲解。喻晴看着他认真的侧脸，恍然意识到这半年来他们从未真正分离过。即使相隔千里，他们的生活依然通过信件和电话紧密相连。

天色完全暗下来，星星一颗接一颗亮起。程阳从背包里拿出一个小型天文望远镜。

"还记得仙女座星系吗？"他熟练地调整着镜头，"今晚天气很好，应该能看到。"

喻晴凑近望远镜，视野里出现了一片模糊的光斑。"这就是仙女座？看起来好小。"

"实际上它比满月大六倍。"程阳解释道，"只是大部分光线太暗，肉眼看不出来。"他停顿了一下，"就像有些人，看起来普普通通，其实内心藏着整个宇宙。"

喻晴转头看他，发现程阳正凝视着她，眼神温柔得令人心碎。海风拂过他们的发梢，远处传来海浪轻拍岸边的声音。

"喻晴，"程阳轻声说，"我喜欢你。不是作为朋友的那种喜欢。"

世界仿佛在这一刻静止。喻晴能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声，甚至压过了海浪的喧嚣。

"我知道这很自私。"程阳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我的身体状况...未来还有很多不确定性。但我不想再隐藏自己的感情了。"

喻晴伸手捧住他的脸，让他直视自己的眼睛："我也喜欢你，程阳。从你在天台上为我吹奏《晴空》那一刻起，可能更早。"

程阳的眼睛在星光下闪闪发亮。他缓缓靠近，额头轻轻抵住喻晴的："我可能永远无法给你一个普通人的未来。"

"谁要普通了。"喻晴轻笑，"我要的是有你的未来。"

他们的唇在星空下轻轻相触，生涩而温柔。远处，一道流星划过夜空。

回程的公交车上，程阳握着喻晴的手，十指紧扣。

"我报了北京的大学。"喻晴突然说。

程阳惊讶地转头："真的？哪所？"

"北师大的中文系。"喻晴微笑，"虽然分数可能够不上，但我把它放在了第一志愿。"

程阳的表情复杂起来："那...我们可能要异地恋了。我爸联系了上海音乐学院的一位教授，对方听了我的演奏录音后，愿意破格录取我。"

喻晴心头一紧，但很快调整好表情："那不是很好吗？你的梦想。"

"但北京和上海..."

"只有高铁四小时的距离。"喻晴坚定地说，"我们连半年不见面都熬过来了，这点距离算什么。"

程阳紧紧握住她的手："每个周末，只要身体允许，我都会去看你。"

"我也会去上海。"喻晴靠在他肩上，"正好可以看看传说中的外滩。"

他们就这样依偎着，规划着看似艰难却充满希望的未来。喻晴知道，等待他们的挑战还有很多，但此刻，她只想珍惜这来之不易的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