猩漩

黎明前的风裹挟着腥甜孢子刮过脸颊。

江绪怜站在猩漩边缘，指尖轻点五只变异蛇狗的额头，青黑色纹路从她皮肤下游离出来，在它们眉心留下细小的印记。

"去。"她低声命令，"看到特别的，记下来。"

蛇狗们琥珀色的眼睛闪过一丝蓝光，随即四散奔入晨雾中。

江绪怜闭眼感受了片刻——五道陌生的感官如同新开的窗口，在她的意识边缘微微闪烁。

腰间的通讯器突然震动。

白月魁的声音带着电子杂音传来："已定位，外围无异常。"

"嗯。"江绪怜调整了下呼吸面罩，"进去了。"

踏入猩漩的刹那，空气骤然粘稠起来。

无数荧光孢子像活物般向她聚拢，却在距离皮肤几厘米处突然爆裂，化作黑色烟尘——那是她的病毒在自主捕食。

越往里走，光线越发诡谲。

肉土藤蔓在脚下蠕动，试图缠绕她的脚踝，却被靴底渗出的黑色丝线反噬。

江绪怜能感觉到自己的细胞正在欢呼雀跃，每个毛孔都舒张开来，贪婪地吸收着猩漩中浓郁到变态的生命能量。

"别吃太撑。"她警告体内躁动的病毒，"正事要紧。"

转过一道由骸骨堆成的天然拱门后，视野突然扭曲。

江绪怜眼前的世界像被无形的手揉皱又展开，远处的景物出现诡异的断层。

她皱眉，任由皮肤表面浮现出数十只微小的黑眼，这些辅助视觉器官迅速校准了焦距。

"就这？"她对着空荡荡的猩漩核心区嘲讽道，"连个欢迎仪式都没有？"

回应她的是一阵低频震动。

地面突然隆起，碎石和肉土簌簌滑落，露出下面某种光滑的灰蓝色表皮——那东西太大了，仅仅拱起的背部就有三层楼高。

江绪怜的双刀早已出鞘。

特殊合金打造的刃口泛起不自然的黑光，那是掺入她血液后的活性状态。

她后撤半步，看着面前的"山丘"缓缓转身——

六只琥珀色的复眼在暗处亮起，排列成完美的六边形。

接着是布满吸盘的触须，鳄鱼般的下颚，以及覆盖着骨甲的身躯。

这东西像是花萼兽和深海怪物的杂交体，每寸皮肤都在分泌腐蚀性黏液。

"审美真差。"江绪怜评价道，同时感受到体内的病毒开始沸腾。

它们从她下巴开始蔓延，迅速覆盖颈部、锁骨，最终形成一层介于鳞甲和角质层之间的白色防护。

尾椎处传来轻微的撕裂感——三根骨刺刺破作战服伸展开来，尖端滴落着黑色毒液。

怪物发出震耳欲聋的嘶吼，六只眼睛同时锁定她。

江绪怜在它扑来的瞬间侧滚避开，原先站立的地面被腐蚀出直径两米的深坑。

"啧，随地吐痰罚款两百。"她翻身跃起，双刀交叉斩向最近的一条触须。

刀刃没入灰蓝色表皮的瞬间，怪物发出痛苦的尖啸——伤口处没有流血，而是像被高温灼烧般碳化扩散。

但战斗远未结束。

三根新的触须从地底刺出，险些贯穿她的小腿。

江绪怜借力跳上其中一根，顺着触须狂奔向怪物本体，骨刺在身后划出一串火星。

"你就这点本事？"她在怪物头顶狠狠跺脚，借反弹力跃至半空。

双刀合并成十字，对准复眼中央劈下——

怪物突然从背部喷出浓稠的酸雾。

江绪怜被迫收刀格挡，白色防护层与酸液接触发出骇人的滋滋声。

她在落地瞬间一个后翻，顺手抓起块碎石砸向怪物眼睛。

"打架要讲武德懂不懂？"

回答她的是又一轮触须穿刺。

这次江绪怜没躲，任由其中一根刺穿自己左肩——在怪物还没来得及高兴前，她的伤口处突然伸出无数黑色丝线，顺着触须反向侵入怪物体内。

"谢谢款待。"她咧嘴一笑，感受着通过丝线传来的澎湃能量。

怪物的能量源质比她想象的还要美味，带着猩漩特有的腥甜。

怪物疯狂甩动触须想要挣脱，却惊恐地发现伤口正在迅速碳化。

它当机立断自断触须，剩余的五根同时拍向地面，激起漫天酸雨。

江绪怜啧了一声，骨刺迅速增生形成护盾。

酸液腐蚀的刺鼻烟雾中，她突然听到通讯器传来白月魁略微紧张的呼叫："检测到高能反应！需要支援吗？"

"不用。"她轻松地格挡开又一次触须攻击，"在吃自助餐。"

战斗逐渐陷入诡异的平衡。

怪物无法真正伤到她，她也懒得全力输出——毕竟每道伤口都是绝佳的"吸管"。

半小时后，怪物六只眼睛已经瞎了三只，动作明显迟缓下来；而江绪怜的防护层越发莹润，骨刺也增长到原先的两倍长。

"没劲。"她一脚踹开软趴趴的触须，"还以为能多玩会儿。"

怪物似乎听懂了嘲讽，剩余的眼睛突然亮起骇人的红光。

整个猩漩核心区的孢子同时暴动，在空中凝聚成无数尖锐的结晶。

江绪怜终于正色起来，双刀横在胸前："这才像话。"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她突然通过蛇狗的共享视野看到了异常——五公里外，另一只完全相同的怪物正在向猩漩移动。

"...半成品？"江绪怜皱眉，随即恍然大悟，"原来你只是个看门的。"

这个发现让她改变了主意。

骨刺突然收回体内，防护层也迅速褪去。

怪物疑惑地停顿了一秒，就见这个难缠的人类突然转身就跑，速度快得拉出残影。

"今天先到这里。"江绪怜的声音远远传来，"改天带朋友一起来玩。"

她没理会身后怪物愤怒的咆哮，也没管通讯器里白月魁的追问，径直冲向猩漩边缘。

体内的病毒因为吸收了过量能量而躁动不安，在她锁骨处形成一张咧开的嘴，又很快被主人按了回去。

"安静点。"她拍了下不听话的皮肤，"要打架有的是机会。"

远处，第一缕阳光穿透猩红云层，照在她沾满碳化污渍的脸上。

江绪怜突然停下脚步，从衣领里拽出吊坠——子弹壳里的照片在诡异的光线下泛着暖黄，弟弟的笑容依旧干净明亮。

"不在这个世界..."她轻声说，某种超越理性的直觉突然清晰起来，"但总会找到的。"

通讯器再次震动。她深吸一口气，按下接听键："我在呢，说吧。"

"你那边动静很大。"白月魁的声音带着明显的紧绷，"需要接应？"

"不用。"江绪怜回头看了眼猩漩，那里已经恢复平静，仿佛刚才的激战只是幻觉，"发现点有趣的东西。回去说。"

挂断通讯后，她打了个响指。

五只变异蛇狗立刻从不同方向奔来，其中一只嘴里还叼着半截奇怪的金属残片。

江绪怜接过残片，发现上面刻着模糊的编号：PX-17。

"好孩子。"她揉了揉蛇狗的脑袋，"看来这地方比想象的更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