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划

引擎盖上的余温还未散尽。

江绪怜靠在越野车旁，指尖轻点最后一只变异蛇狗的鼻尖，青黑色纹路在它眉心留下细小的印记。

"去吧。"她低声命令，"看到奇怪的东西就记下来。"

蛇狗琥珀色的眼睛闪过一丝蓝光，转身消失在猩红的暮色中。

江绪怜闭眼感受了片刻——五道陌生的感官如同延伸的触角，在她的意识边缘微微颤动。

这种共享视野的能力花了三个月才完善，现在终于派上用场。

通讯器突然震动。

白月魁的声音带着实验室特有的回音："到哪了？"

"十分钟路程。"江绪怜拉开车门，顺手将那块刻有"PX-17"的金属残片塞进暗格，"夏豆还在实验室？"

"嗯。"白月魁停顿了一下，"她...有些发现。"

江绪怜系安全带的动作丝毫未顿："比如？"

"你的血样在零下70度仍保持活性。"白月魁的语气平静得像在读实验报告，"DNA螺旋旋转方向与人类相反。"

"嗯哼。"江绪怜发动车子，后视镜里映出她微微上扬的嘴角，"还有呢？"

"线粒体数量是常人的247倍。"白月魁似乎翻了一页资料，"端粒酶活性...难以置信。"

车轮碾过肉土藤蔓，发出令人不适的咯吱声。

江绪怜单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无意识地摩挲着锁骨间的吊坠。

这些发现都在意料之中——毕竟当初选择向夏豆提供血样时，她就计算过对方能检测到的信息层级。

"听起来我像个怪物。"她半开玩笑地说。

通讯器那头沉默了几秒："听起来像进化。"

这个回答让江绪怜挑了挑眉。

她转动方向盘拐过一处坍塌的高架桥，龙骨村的轮廓已经出现在地平线上。

"对了，"白月魁突然补充，"小七拆了食堂两张椅子。"

"记我账上，过几天我去找物资。"江绪怜轻踩刹车，减速通过警戒区，"到了。"

村口的守卫朝她挥手致意。

这场景有些新奇——三天前她第一次来时，这些人还紧张得握紧武器。

实验室的自动门滑开时，夏豆正对着全息投影手舞足蹈。

眼镜女孩转过身，脸上还带着兴奋的红晕："江小姐！你的线粒体——"

"听说了。"江绪怜径直走向冷藏柜，取出一瓶水，"有咖啡吗？"

白月魁从数据终端前抬头，银发在背后实验灯的照射下像一团冷火："柜子下层。"

夏豆急切地跟过来："但你没听说这个！"

她调出一组新的数据，"你的白细胞会主动编辑入侵者的基因序列！这简直像...像...”

"像生物防火墙。"江绪怜接过白月魁递来的咖啡，温度刚好，"我知道。"

实验室突然安静下来。夏豆的嘴巴张了又合，像条缺氧的鱼。

白月魁靠在实验台边，冰蓝色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你们想问什么？"江绪怜啜了口咖啡，味道意外地不错。

"这些..."夏豆小心翼翼地问，"是实验造成的？"

"部分是。"江绪怜转动着杯子，"部分是自学成才。"

她没解释怎么"自学"，也没提那些在地下实验室自我改造的夜晚。

白月魁似乎看穿了什么，适时转移话题："猩漩里的发现？"

江绪怜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密封袋，里面装着几片碳化的噬极兽组织："高阶种样本，可能有群体智能迹象。"

夏豆如获至宝地接过，立刻凑到显微镜下。

白月魁却注意到江绪怜领口下的皮肤——那里有几处新生的白色角质层，正在缓慢褪去。

"受伤了？"

"小伤。"

江绪怜放下咖啡杯，"明天我去仓库清点装备，有些东西需要改装。"

白月魁点点头，没有追问。

这种心照不宣的默契让江绪怜想起那些变异蛇狗——不需要言语，一个眼神就足够传达意图，当然，她没有骂她的意思。

"江小姐！"夏豆突然从显微镜前抬头，"这个组织样本里也有反向螺旋DNA！虽然很残缺..."

"嗯。"江绪怜面不改色，"巧合。"

她知道夏豆会得出这个结论，也知道这个聪明的女孩暂时还不会把"巧合"与"同源"联系起来。

有些事情需要时间发酵，就像她当初花了整整六个月才学会控制皮肤下的黑色纹路。

走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胥童风风火火地冲进来，脸上还带着训练后的汗渍："江姐！你回来啦！"

他瞥见实验台上的样本，立刻缩了缩脖子："呃...我待会儿再来？"

"不用。"江绪怜放下杯子，"正好有事要说。"

她从战术腰包里取出一张手绘地图，铺在空闲的实验台上。

这是猩漩周边五公里的详细地形图，上面用红蓝两色标注了噬极兽活动规律和安全路线。

"我想长期驻扎。"她开门见山，"以龙骨村为基地。"

胥童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夏豆兴奋地推了推眼镜。

白月魁的表情依然平静，但指尖在桌面上轻叩的节奏变快了。

"条件？"白月魁问。

"物资共享。情报互通。"江绪怜点了点地图上的几个红点，"我负责清理这些区域的威胁。"

"太危险了！"胥童脱口而出，"那些高阶种——"

"成交。"白月魁打断他，伸出手，"欢迎加入。"

江绪怜握住那只手。

白月魁的掌心有常年握刀留下的茧，温暖而干燥。

她突然想起上次握手时对方指尖的冰凉——看来银发女子这几天确实好好休息了。

"还有个问题。"夏豆怯生生地举手，"小七...能别拆家具了吗？"

"尽量。"江绪怜难得地开了个玩笑，"但它青春期。"

众人笑作一团。

胥童趁机凑近地图，假装研究路线，实则偷瞄江绪怜的侧脸。

年轻人耳朵通红的样子让她想起那些变异蛇狗——单纯得几乎可爱。

"明天开始。"她收起地图，"我先去仓库看看。"

走出实验室时，夕阳正好穿过云层，给整个村子镀上一层金色。

江绪怜站在走廊上，看着远处玩耍的孩子们，食堂飘出的炊烟，还有巡逻队员互相调侃的笑声。

这景象莫名让她想起病毒爆发前的大学校园。

锁骨间的吊坠突然变得沉重。

江绪怜深吸一口气，将思绪拉回现实。

她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很多谜题要解——关于PX-17，关于猩漩深处的"大脑"，关于如何构建足够稳定的跨世界通道...

但至少现在，她有了一个可以称之为"据点"的地方。

小七不知从哪钻出来，湿漉漉的鼻子蹭着她的手心。

藏獒嘴里还叼着半截椅子腿，眼神无辜得令人发指。

"败家子。"江绪怜揉了揉它的耳朵，语气却比平时柔和，"走吧，去看看我们的新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