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廊下那句月光里的“辛苦了”,像一颗投入心湖的小石子,在阮灼心底漾开了一圈圈细密的涟漪。
之后的日子,她努力维持着专业队医的表象,但视线偶尔与王楚钦相碰,总会像被烫到一样飞快移开,脸上那点藏不住的粉晕成了她最不设防的标识。
训练的节奏像上了发条。亚运临近,场馆里的气息都带着无形的焦灼。午后的体能训练室,空气粘稠,汗水砸在地板上的声音仿佛带着回响。
王楚钦刚完成一组极限力量耐力训练,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背心紧紧贴在起伏的背肌上,额发湿漉漉地搭在前额。
他背靠着力量器械粗重的框架,胸膛剧烈起伏,左手还搭在器械握把上,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阮灼恰好在隔壁区域帮一位拉伤大腿后群的女队员做紧急冷喷处理。眼角余光瞥见那个精疲力竭的身影,他扶着器械慢慢平复呼吸的侧影,肌肉线条在汗水的浸润下显得更加贲张有力,却也透出一种专注燃烧后的沉重。
是种很直观的、不加掩饰的身体压力释放。
她快速处理完手头的队员,用纸巾擦了擦手心的薄汗,几乎没怎么犹豫,就朝着器械区的方向走了过去。脚步很轻,但目标明确。
阳光透过高大的落地窗,投下长长的光影线条。王楚钦闭着眼,还沉浸在力竭后的余韵中调整呼吸,能清晰听到自己的心跳在耳膜里沉重地擂动。
额头上滚烫的汗水沿着太阳穴滑下来,蛰得皮肤有些刺痛。脚步声停在面前,他没有立刻睁眼,但绷紧的背脊肌肉似乎放松了一丝微不可察的弧度。
没有预先练习,阮灼已在他面前站定,目光落在他起伏的胸膛和他搭在器械上那只骨节分明、带着累累训练痕迹的左手上。
她微微吸了一口气,努力压住自己那点惯常的羞窘,声音不大,甚至带着点因为紧张而独有的轻微气声,但却清晰地穿透了器械区略显粗重的喘息背景音:
阮灼“楚…楚钦选手。”
她顿了一下,轻轻吐出那三个字。
阮灼“辛苦了。”
称呼不再是全名或职位代号,仅仅是“楚钦选手”。像朋友之间的鼓励,又带着对运动员的敬佩,软糯的口吻被羞涩和真诚中和,奇异地熨帖了那份疲惫。
王楚钦的睫毛颤动了一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双训练场上锐利如鹰隼、平日里带着点慵懒笑意的眼睛,此刻因为体能消耗而显得有些深暗,像蒙了一层薄雾的深潭,直直地看向她。
汗水正顺着他的额角流过眉骨,他抬起右手,用手腕内侧随意地抹了一把。
汗水的微光将他硬朗的下颌线镀上一层湿润的轮廓。他就那样安静地看着她,沉默持续了不过几秒,却漫长得像经历了一个小回合的比赛。
阮灼几乎要撑不住那短短的目光接触,垂在身侧的手指悄悄蜷缩起来,指尖掐着掌心,才强撑着没有低头或者逃开。
她感觉到自己的脸颊温度在急速上升,懊恼地想:冲动果然是魔鬼啊!完了完了,会不会太突兀?太打扰他休息了?
就在阮灼快要绷不住想道歉转身的前一秒,王楚钦动了。
他微微直起身,离开依靠的器械架,那股强大的压迫感也随之调整。他看着她几乎要冒出热气的脸颊和那双写着懊恼和紧张的亮眸,嘴角极其缓慢地、一点一点地向上扬起。
一个非常细微、几乎难以察觉的弧度,却足以打破那双深邃眼眸里的沉静。
王楚钦“嗯。”
一个极短促的音节,从他喉咙里低低滚出,带着运动后的沙哑,落在安静的器械区,像石子投入深潭。
就一个“嗯”,没有客套的回应,没有调侃,包括了微不可察的笑容和简短的应和。
一种心照不宣的、只有两人能懂的微甜气息,在汗味蒸腾的空气里悄然弥漫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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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洛海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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