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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破碎的拼图

空白协议

Becky的指尖机械地摩挲着离婚协议书的残片,粗糙的纸边在皮肤上刮出细密的红痕。斜射的阳光穿过落地窗,将碎纸映得半透明,上面的字迹却依然刺目。

"到底什么才是真的?" 她的声音轻如叹息,消散在空旷的书房里。嘴角扯出一抹苦涩,仿佛在嘲笑这个荒诞的世界。自醒来后,每一天都像场荒谬的戏剧:她的记忆还停留在十六岁,可所有人都告诉她,如今的自己已是二十二岁的明星,甚至与一名女消防员结了婚。

这一切多么可笑!她分明记得自己厌恶镁光灯下的生活,发誓永不踏入娱乐圈。可现在,她的名字却频繁登上媒体头条。更讽刺的是,那个总用算计目光打量她的女人,竟当了她六年的经纪人——而她最讨厌的,就是这种冷血又精于算计的人。

所有人都说她和Freen无比幸福,照片里的笑容灿烂,婚纱照上的拥抱亲密无间。但如果真是如此,这份被碎纸机绞碎的离婚协议又算什么?

头痛突然袭来,Becky的记忆如同破碎的镜面,每一片都折射出不同的画面:十六岁生日的烛光、片场刺眼的灯光、消防站门口Freen沾着煤灰的笑脸,还有某个昏暗房间里激烈的争吵......她颤抖着将碎纸拢在一起,突然粗暴地扫进黑色垃圾袋。塑料袋的哗啦声,像是在嘲讽她的逃避。

攥紧袋口打结时,Becky的指节泛白。起身时膝盖发麻,这才惊觉自己已维持同一个姿势许久。阳光依然明媚,未清理干净的碎纸屑在地上闪烁,像一双双嘲弄的眼睛。走到门口,她下意识看向书桌上的星空封面日记本,最终却头也不回地关上了门。

穿过寂静的走廊,垃圾袋里的碎纸随着步伐沙沙作响。Becky走得很慢,像是在做最后的挣扎。最终,她将装满秘密的袋子扔进后院垃圾箱。"就这样吧。" 她轻声对自己说,拍了拍并不脏的手。风扬起她的碎发,带着玫瑰园的湿润气息——或许记忆就该顺其自然,不必强求拼凑。

转身时,她没注意到一片印着Freen名字的碎纸,正被风吹向玫瑰园深处。

晚餐时,水晶吊灯在餐桌上投下细碎光斑。Becky机械地咀嚼着食物,银叉与瓷盘碰撞的声音清脆刺耳。她余光扫过身旁空着的座椅,心里泛起一丝空落。

"以前Freen在家时,总会坐在这儿吃饭。" 母亲Nora轻声说着,夹了块清蒸鲈鱼放进她碗里,酱汁缓缓渗入米饭。"她总是先给你盛汤......"

Becky含糊地应了一声,筷子在碗里漫无目的地搅动。米粒上的琥珀色酱汁,让她想起婚纱照里Freen被夕阳染成蜜糖色的侧脸。

"还记得你们第一次去马尔代夫吗?" 母亲突然提高声调,指甲上的珠光在灯光下闪烁,"你每天都发十几条语音,说Freen潜水时像美人鱼,还带你去看小鲨鱼......" 她的笑声带着一丝颤抖。

Prapa也加入回忆:"Freen特意学了水下摄影,就为了拍你和小鲨鱼的合影......"

Becky盯着汤面漂浮的葱花,听着这些描述,却像在听别人的故事。餐桌中央的百合散发着甜腻香气,混着饭菜的味道,让她有些窒息。

长桌另一端,两位父亲沉默不语。Somboon吃饭的动作精准而规律,每三十秒就响起一次筷子碰碗的声音;Becky的父亲则一直盯着酒杯,红酒在杯壁上留下暗红的痕迹。

当Prapa提到"海底求婚"时,Becky猛地抬头,正巧撞见Somboon来不及收回的复杂眼神——那目光里满是心疼与遗憾,仿佛看着一件破碎的珍宝。她慌忙垂下眼,这才发现自己正无意识地在餐巾上画着"F-217"。

"我吃饱了。" 她放下几乎没动过的碗,瓷器与桌面碰撞的声音格外响亮。离席时,衣袖带倒了高脚杯,红酒在白色桌布上蔓延,像一滩新鲜的血迹。

没有人责怪她。上楼时,她听见母亲压抑的叹息和Prapa的安慰:"给她们点时间......"

卧室门虚掩着,月光落在床头柜的相框上:照片里Freen从背后环抱着她,两人交握的手上,婚戒在阳光下闪耀。"我们...真的曾经那么相爱吗?" Becky的指尖轻轻划过相框里Freen的轮廓,玻璃的凉意渗入皮肤。照片中自己明媚的笑容,与Freen温柔的眼神,怎么会变成离婚协议里的碎片?

太阳穴突突跳动,尖锐的疼痛袭来。Becky按住额头,记忆碎片不断闪现:Freen在晨光中为她系围巾的触感、暴雨夜相拥的呼吸声,还有争吵后摔碎的玻璃杯在地板上的反光......

"够了!" 她猛地摇头,发丝扫过脸颊。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雨,雨滴敲打玻璃的声音与记忆中的雨夜重叠。Becky攥紧胸口的衣服,情绪如乱麻般纠缠。

看着婚纱照中鎏金相框里自己苍白的倒影,她突然失控。抓起梳妆台上的相框,指节因用力而发白。相框里Freen的笑容刺痛了她的眼睛——"啪!" 玻璃碎裂的声音在寂静中炸开,碎片划过脚踝,她却毫无知觉。

一个接一个,婚纱照、旅行照、生活照,所有有Freen的相框都被她狠狠砸向墙壁。水晶相框发出清脆的碎裂声,玻璃如花瓣般散落。"骗子......都是骗子......" 她的声音嘶哑,带着压抑的哭腔。最后一张海边拥吻的照片在手中颤抖,一滴滚烫的泪水砸在玻璃上,下一秒,相框也被重重摔在地上。

满地的碎片在灯光下折射出扭曲的光斑,如同破碎的梦境。Becky后退几步,赤脚踩在玻璃渣上,脚底的刺痛远不及心口的钝痛。她滑坐在地,抱紧膝盖,看着那些跳动的光斑,像个被记忆折磨的困兽。

破碎声惊动了楼下的长辈。急促的脚步声与呼唤声由远及近,最终停在房门前。

"Becky!开门!" 父亲Will用力砸门,门把手被转得咯咯作响。

Nora颤抖着抚摸门板,额头抵在冰凉的门上:"宝贝...让妈妈看看你......" 泪水划过精心化的妆容。

Prapa声音发颤:"想不起来就算了,我们重新开始......" 话音未落,便被哽咽打断。

Somboon一把拉开妻子,试图撞开房门,却只听见沉闷的撞击声。

"Becky!" Will的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慌乱,"不管发生什么,爸爸都在......"

房间突然陷入死寂。四位长辈面面相觑,不祥的预感在沉默中蔓延。Nora膝盖一软,险些跌倒,被Prapa扶住。两位母亲的手紧紧握在一起,同样冰凉,同样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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