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的?】
冰冷的三个字,像三根淬冰的针,隔着屏幕扎进Becky的指尖,瞬间冻结了她刚刚鼓起的全部勇气和那点微末的暖意。
她几乎能想象出Freen此刻的表情——那双深邃眼眸一定骤然冷却,绷紧了所有线条,像被触及逆鳞的猛兽,瞬间从温柔的守护者切换到充满防御和危险的状态。
Becky的手指在屏幕上悬停,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跳动。她该怎么说?说是我偷偷翻看了你的笔记?这无异于承认了自己的窥探和不信任,可能会彻底激怒Freen,甚至切断这脆弱的联系。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语气显得平静且不带指责:
【无意间听到爸妈提起一点……说你很不容易。只是突然想告诉你,如果……如果以前我忽略了你的感受,我很抱歉。】
她小心翼翼地回避了“父母去世”的具体字眼,试图将话题引向更泛化的“不容易”和“忽略感受”,这既部分真实,又不会显得过于突兀和刺探。
屏幕那头再次陷入漫长的沉默。这一次的沉默,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沉重,带着一种几乎凝滞的压抑感。
Becky紧张地等待着,每一秒都像是煎熬。
终于,Freen回复了,语气似乎缓和了一些,但依旧带着明显的疏离和疲惫:
【都过去了。不重要了。你好好休息,别想这些。】
又是这样。轻描淡写地推开,将一切沉重的东西掩埋起来,用“过去了”和“不重要”来筑起一道高墙。
Becky看着这行字,心里涌起一股无力感和细微的恼火。为什么总是这样?为什么总是选择独自承受?难道在她心里,自己就如此不值得信赖,无法分担一丝一毫的重量吗?
过去的自己,是否也曾被这种沉默的推开伤害过?是否也因此感到疲惫和失望,最终选择了离开?
【Freen。】Becky忍不住又发了一条,【有些事情,不是你说过去了,就真的不存在了。】
这次,Freen回复得很快,几乎带着一丝急促:
【我知道。但那些是我的事。Becky,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养好身体,恢复记忆。别为我的事费心。】
看,又来了。将她排除在外,将她当成需要小心呵护、远离一切风雨的瓷娃娃。
【可我们是夫妻!】Becky几乎是脱口而出,打完这行字她才意识到自己用了“夫妻”这个词,脸上有些发烫,但更多的是 frustration(挫败感),【你的任何事情都与我有关!我不想一直被蒙在鼓里,被保护得好好的,像个傻子一样!】
信息发送出去,如同石沉大海。
这一次,Freen再也没有回复。
Becky等了好久,屏幕始终漆黑一片。她失落地放下手机,心里像是堵了一团湿透的棉花,又沉又闷。
沟通失败了。Freen的心门比她想象的关得更紧。
这份认知让她感到沮丧,却也奇异地激发了她更强的决心。越是这样,她越要弄清楚一切。慈善晚宴,变得至关重要。
接下来的日子,Becky一边配合着医生的康复建议,做着简单的记忆训练和体能恢复,一边暗中为晚宴做准备。她不再试图从父母那里套话,也不再轻易去触碰Freen的雷区,表现得异常乖巧配合,仿佛已经接受了现状。
父母似乎松了口气,以为她终于慢慢安定下来。
只有Becky自己知道,平静的表面下,暗流有多么汹涌。
她利用手机和电脑,尽可能地搜集那场慈善晚宴的信息:受邀嘉宾名单、流程安排、往届视频……她甚至偷偷搜索了Freen所在消防中队的信息,记住了几个看起来比较面善的队员的名字和样子。
时间在一种微妙的平静与暗涌中流逝。Freen依旧会每天发来问候信息,依旧温柔关切,但绝口不再提那晚的不愉快,也回避任何深入的话题。Becky也配合着扮演失忆妻子的角色,回复得客气而简短。
她们之间,仿佛隔着一层透明的墙,看得见,却无法真正靠近。
慈善晚宴的日子终于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