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Becky借口疲惫,直接上楼回了卧室。她反锁上门,背靠着门板滑坐在地毯上。
晚宴上获取的信息像电影镜头一样在她脑海里反复回放。小斌的话,林薇的暗示,Freen笔记里的痛苦,那份离婚协议,那张绝望的便条……
所有线索都指向一个残酷而沉重的真相。
她拿出手机,点开Freen的对话框。上一次对话还停留在她那条未被回复的信息上。
她看着Freen的名字,指尖颤抖着,打出了一行字:
【Freen,我今天见到王队长和小斌了,也见到了一位叫林薇的女士。】
她发送出去,然后屏息等待。
这一次,Freen回复得很快,快得几乎有些异常。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急促和紧绷:
【他们跟你说了什么?!】
连基本的问候和掩饰都忘记了,只剩下全然的紧张和……恐惧。
Becky看着这行字,心脏像是被狠狠揪住。她几乎能感受到屏幕那头Freen的恐慌。她在害怕什么?害怕自己知道她的过去?害怕自己想起那些不愉快的回忆?还是害怕……再次失去?
【他们没说什么特别的。】Becky斟酌着用词,【只是告诉我,你是个英雄。还有……你曾经很不容易。】
她选择性地传递信息,试图安抚Freen,却又留下一点点缝隙。
Freen那边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了很久很久,最终却只发来一句话:
【别听别人说。好好休息。】
又是这样。逃避,封锁,将她推开。
Becky积累了一晚上的情绪,在这一刻终于有些失控了。为什么到了这个时候,还要把她当傻瓜一样蒙在鼓里?
【Freen!】她用力地打字,每一个字母都像是砸在屏幕上,【你到底在害怕什么?害怕我知道你父母的事?害怕我知道你一直活在愧疚里?害怕我知道我们的婚姻其实充满痛苦和挣扎?!】
她一股脑地将自己的猜测和盘托出,像是要将所有堵在心口的石头都扔出去。
【你以为我不知道,就代表一切都没发生过吗?你以为我忘了,那些伤害就不存在了吗?!你写的便条我看到了!那份签了字的离婚协议我也找到了!你到底还想瞒我到什么时候?!】
她激动地将信息发送出去,眼泪无法控制地涌了出来,滴落在手机屏幕上,模糊了字迹。
这一次,Freen的沉默仿佛持续了一个世纪。
Becky的心在绝望和愤怒中沉浮。她以为Freen不会再回应了,或许就此彻底消失。
终于,手机屏幕再次亮起。
没有文字。
只有一条短短的语音信息。
Becky颤抖着手指点开。
Freen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沙哑、破碎、充满了无法掩饰的痛苦和哽咽,那是她从未听过的、彻底崩溃的Freen:
“对不起……Becky……对不起……”
“都是我的错……是我不好……是我一直没办法走出来……是我让你那么累……”
“我不配得到幸福……我不配拥有你……”
“离婚是对的……你值得更好的……”
“忘了我……忘了这一切……求你……”
语音到这里,被压抑的哭声打断,戛然而止。
Becky举着手机,整个人如同被雷击中,僵在原地。耳边回荡着Freen那绝望到极致的道歉和哭泣声,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狠狠剜着她的心。
她从未听过Freen这样哭。那个总是沉稳、坚强、温柔的女人,此刻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因为她的逼问,彻底碎裂成了碎片。
愤怒和委屈瞬间消失了,只剩下铺天盖地的心痛和后悔。她不该这样逼她的!她明明已经猜到了大概,为什么还要用这种方式去撕开她的伤疤!
就在她被Freen的哭声击垮,陷入无尽懊悔之时,又一段记忆碎片,伴随着剧烈的头痛,猛地撞进她的脑海!
不再是火场。是一个熟悉的房间——他们的卧室!
夜晚。灯光昏暗。她自己在哭,情绪激动地对着Freen喊叫:“我受够了!Freen!我受够了你的噩梦!受够了你的过度保护!受够了每一天都像走在钢丝上!我快要窒息了!”
Freen脸色苍白地站在对面,眼神里充满了痛苦和无力,她试图靠近:“Bec,对不起……我再努力一点,我会控制……”
“控制?你怎么控制?!”她歇斯底里地打断她,泪水决堤,“每一次你出任务,我都提心吊胆!每一次你沉默,我都害怕你是不是又想起了过去!我们之间永远隔着你父母的影子!这根本不是我要的生活!!”
Freen像是被狠狠击中,踉跄着后退一步,眼底的光一点点熄灭,最终只剩下死寂的灰败。她张了张嘴,声音轻得像叹息:“……我明白了。”
她看着Freen那双彻底失去神采的眼睛,心脏痛得收缩,却依旧咬着牙,说出了最残忍的话:“我们离婚吧。我再也……不想活在你的创伤里了。”
记忆碎片到此为止。
Becky猛地捂住心口,那里传来真实的、窒息的疼痛感。
原来……是这样。
提出离婚的人,确实是她。
原因,也正如她所猜测的那样。她无法承受Freen那沉重的创伤阴影,无法再在这段令人窒息的关系里坚持下去。她选择了逃离。
而Freen……在她那样残忍的指责和决绝的要求下,依旧没有一句辩解,只是默默承受,然后痛苦地同意放手,甚至还在为她准备生日礼物,祝她“再无阴霾”。
巨大的愧疚感和心痛感如同海啸般将Becky彻底淹没。她终于明白了Freen所有的沉默、躲避和温柔背后,藏着怎样一颗千疮百孔、却依旧深爱着她的心。
她也终于明白了,自己失去的,是一段多么复杂、沉重却又真实深刻的感情。
她颤抖着手指,想要给Freen发信息,想要道歉,想要告诉她不是那样的……
但就在她点开对话框的瞬间,手机屏幕突然跳出一条紧急新闻推送:
【突发!某国地震灾区发生强烈余震!部分救援人员失联!】
Becky的瞳孔骤然收缩!
Freen……就在那个灾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