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病房窗户的百叶窗缝隙,悄悄爬上了雪白的床单,形成一道明亮的光带,空气里漂浮着细小的尘埃,如同跳跃的金色微光。消毒水的气味依旧顽固,但似乎被这晨光冲淡了些许。
Becky趴在床边,睡得并不安稳。她的脖颈因为长时间维持一个别扭的姿势而酸疼,眉头微微蹙着,即使在梦里,似乎也担忧着什么。她的手指还无意识地轻轻勾着Freen没打点滴的那只手的指尖,仿佛怕一松开,眼前的人就会消失。
Freen先醒了过来。麻醉和深度睡眠带来的混沌感逐渐褪去,身体的疼痛率先苏醒,尤其是右腿骨折处和胸腔的钝痛,让她忍不住吸了一口凉气。但随之而来的,是指尖传来的、属于另一个人的温热触感。
她微微侧头,看向床边。
Becky就睡在那里,晨光描摹着她的侧脸轮廓,长睫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嘴唇微微张着,呼吸均匀。她看起来有些憔悴,眼下的乌青明显,散落的发丝沾在脸颊旁,透着一种不设防的脆弱感,与平日里星光熠熠、明艳照人的女明星形象判若两人。
Freen的目光变得复杂而柔软。昨夜Becky那些带着哭腔的、炽热的告白言犹在耳,像投入她死寂心湖的重石,激起滔天巨浪。此刻看着这人熟睡的模样,一种近乎奢侈的暖意混合着巨大的不真实感,包裹着她疼痛的身体。
她一动不敢动,怕惊醒Becky,只是静静地看着。目光从Becky的眉眼,滑到鼻梁,再落到那双曾经吐出过无数甜蜜与冰冷话语的嘴唇上。记忆的碎片和现实的画面交织碰撞,让她心口发胀,酸涩难言。
Becky在梦里动了一下,似乎是不舒服,嘟囔了一句模糊不清的梦话,听起来像是“…别走…”。
这声细微的呓语像羽毛轻轻搔过Freen的心尖。她鬼使神差地,极其缓慢地,用自己那只被勾住的手指,轻轻回握了一下Becky的指尖。
只是这样一个微小的动作,却似乎耗尽了她不少力气,牵动了胸口的伤,让她发出一声极轻的闷哼。
就是这声压抑的痛哼,让本就睡得不沉的Becky猛地惊醒过来。
她瞬间抬起头,眼神里还带着刚醒时的迷茫和惊惶,第一时间就看向Freen:“怎么了?是不是疼了?”
四目相对。
Freen看到她眼底毫不掩饰的焦急和关切,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她有些不自然地移开视线,声音因为一夜未进水而干涩沙哑:“…没事。”
Becky却完全清醒了,立刻站起身,凑近她,仔细端详她的脸色:“脸色还是不好看,肯定是疼了。我叫医生来?”
“不用。”Freen阻止她,声音轻却坚定,“正常现象。别大惊小怪。”
“这怎么是大惊小怪?”Becky蹙眉,语气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嗔怪,“疼就要说啊,又不是铁打的。”她边说边自然地伸手,想去探Freen的额头温度,担心她发烧。
她的手心温热柔软,猝不及防地贴上Freen微凉的额头。
两人俱是一愣。
这触碰太过熟悉,又隔阂了太久。肌肤相触的瞬间,仿佛有细微的电流窜过,空气陡然变得暧昧而滞涩。
Becky的手僵在那里,拿开不是,继续放着也不是。她能清晰地感受到Freen额角皮肤下细微的血管跳动,以及对方身体瞬间的紧绷。Freen的睫毛快速颤动了几下,视线垂着,落在雪白的被子上,耳根却悄悄漫上一丝极淡的红晕。
“咳…”最终还是Freen率先打破这令人心慌的沉默,微微偏头,避开了她的触碰,“…不烧。”
Becky有些讪讪地收回手,指尖蜷缩起来,那点残留的微凉触感却挥之不去。她心里有点懊恼,又有点莫名的甜,赶紧转身去倒水,掩饰自己的不自然。
“先喝点水,嘴唇都干了。”她端着温水,插上吸管,小心翼翼地递到Freen嘴边。
Freen看了她一眼,眼神复杂,沉默地微微低头,含住了吸管。喝水的过程很安静,只有细微的水流声。Becky专注地看着她,生怕她呛到,那眼神虔诚得仿佛在完成一件无比重要的大事。
喝了几口水,Freen轻轻摇了摇头,示意够了。
Becky放下水杯,又坐回床边椅子上,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昨夜情绪激动时什么话都敢往外倒,现在天亮了,人清醒了,反而生出几分不好意思来。她偷偷瞟着Freen,发现对方也正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目光一碰,又各自飞快地闪开。
一种微妙又尴尬,却并不令人难受的气氛在两人之间弥漫。
“那个…”Becky决定主动出击,不能再这样沉默下去,“你饿不饿?敏姐说一会儿送早餐过来,是家里熬的粥,很清淡的。”
Freen轻轻“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又是一阵沉默。
Becky绞尽脑汁想话题,视线落在Freen打着厚重石膏的右腿上,心里一抽一抽地疼:“医生说你腿上的骨折比较麻烦,需要好好休养,以后复健也要吃些苦头…”她说着,语气低落下去,“都怪我…”
“不关你的事。”Freen打断她,声音平静,“意外而已。救援受伤,常有的事。”
她越是这么轻描淡写,Becky心里就越发不是滋味。她知道,Freen是不想她内疚。
这时,病房门被轻轻敲响,打破了室内微妙的气氛。
是护士推着治疗车进来,准备给Freen换药和打针。
Becky立刻站起来,退到一边,但眼睛却紧紧盯着护士的动作,像是监工一样。
护士熟练地揭开Freen胸口和手臂伤处的敷料,露出下面缝合的伤口。那些狰狞的紫红色伤痕和缝线,像丑陋的蜈蚣盘踞在Freen原本光滑的皮肤上,刺得Becky眼睛生疼,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攥紧了拳头。
Freen似乎察觉到她的情绪,在护士消毒上药时,尽管疼得额头渗出了细密的冷汗,牙关紧咬,却硬是一声没吭,甚至还将头偏向另一边,似乎不想让Becky看到自己忍痛的表情。
Becky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她知道Freen又在硬撑,这种时候还要顾忌她的感受。她忍不住上前一步,抽了张纸巾,极其自然地、小心翼翼地替Freen擦去额角的汗珠。
动作轻柔,带着怜惜。
Freen身体猛地一僵,倏然转过头来看她,眼神里充满了惊讶和一丝…无措?
Becky被她看得脸一热,强作镇定:“…出汗了,别着凉。”心里却像揣了只兔子,砰砰直跳。
护士看着两人的互动,抿嘴笑了笑,打趣道:“小姐,你对你姐姐可真好,真细心。”
Becky一愣。
Freen也怔住了。
空气瞬间再次凝固。
Becky的脸腾地一下全红了,张了张嘴,想解释“她不是我姐姐”,但话到嘴边,又卡住了。现在该怎么介绍Freen?我的妻子?前妻?还是…朋友?似乎哪个称呼在此刻都显得不合时宜且尴尬。
反倒是Freen,在短暂的怔愣后,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几乎无法捕捉的黯然,她率先对护士勉强笑了笑,声音低哑:“…谢谢,她是我…家人。”
“家人”这个词,在此刻听来,宽泛,安全,却也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涩然。
Becky的心因这两个字轻轻一颤,说不清是失落还是别的什么。她看着Freen平静侧脸,忽然鼓起勇气,抬起头,对着护士扬起一个明媚又带着点小得意的笑容,语气轻快却坚定地纠正:“不是姐姐哦,是是我最重要的人。”
她的话音落下,能明显感觉到Freen搭在被子上的手指蜷缩了一下。
护士显然没料到是这种关系,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一个了然又略带歉意的笑容:“啊,抱歉抱歉,我看两位都很漂亮,还以为…哈哈,真好,你爱人恢复得挺快的,别太担心。”
这次换Becky不好意思了,脸颊发烫,胡乱点了点头。
护士换完药,又挂了新的点滴,交代了几句注意事项便离开了。
病房里重新只剩下她们两人。
气氛变得更加微妙和暧昧。Becky那句“最重要的人”还在空气里回荡,带着滚烫的温度。
Becky偷眼看Freen,发现她紧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覆盖下来,看不出情绪,但耳廓的那抹红晕似乎更深了些。
Becky心里偷偷乐了一下,像恶作剧得逞的小孩。她喜欢看Freen这副罕见的、带着点无措和害羞的模样,这让她觉得她们之间的距离拉近了许多,不再是那个永远冷静自持、将她隔绝在外的Freen。
她重新坐回床边,胆子也大了一些,故意找话题:“护士说你恢复得快呢,听到没?要继续保持。”
Freen依旧闭着眼,从鼻腔里发出一声极轻的“…嗯。”
“饿不饿?敏姐怎么还没来?”Becky假装抱怨,拿出手机,“我催催她。”
“不急。”Freen终于开口,声音依旧淡淡的。
Becky放下手机,目光又落到Freen打着石膏的腿上,突发奇想:“腿这样躺着是不是很不舒服?要不要我帮你稍微垫一下?或者按摩一下没受伤的地方?医生说促进血液循环好的快。”她说着就跃跃欲试。
Freen猛地睁开眼,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不用!”
“没事的,我手法很好的,以前拍戏学过一点…”Becky兴致勃勃,已经站起身,小心地避开伤处,手指轻轻碰上Freen小腿末梢没有打石膏的部位。
她的指尖温热,力道轻柔。
Freen的身体瞬间绷得像一块石头,整个人都僵住了,呼吸似乎都停滞了一瞬。一种陌生的、酥麻的触感从Becky手指触碰的地方蔓延开来,让她头皮发麻。她想把腿缩回来,却被石膏固定着动弹不得,脸颊不受控制地泛起红潮。
“你…Becky!别闹…”她的声音带着罕见的急促和一丝羞恼,完全没了平时的冷静。
Becky本来只是想帮她缓解一下不适,没想到她的反应这么大,这么…可爱。看着Freen绯红的脸颊和无处安放的眼神,Becky心里那点恶作剧的小火苗蹭地烧得更旺了,还夹杂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心动。
她强忍着笑意,手指非但没离开,反而更加故意地、用指腹极其轻柔地在那片皮肤上画着圈,仰起脸,眨着眼睛,装出一副无辜又认真的样子:“怎么了?很疼吗?我都没用力呀。还是…你很怕痒?”她嘴角忍不住上扬,带着狡黠的弧度。
Freen被她的话噎住,脸颊更红,眼神飘忽,根本不敢看她,只能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没有。你…放手。”
“哦…”Becky拖长了语调,慢吞吞地收回手,心里乐开了花。她发现,褪去那层“妻子”的陌生身份带来的隔阂和恐惧后,这样逗弄容易害羞的Freen,简直是世界上最好玩的事情。
嗯,失忆或许也不全是坏事?至少给了她一个“重新”认识Freen、并发现她不同面貌的机会。这个发现让Becky心情大好。
Freen在她收回手后,明显松了口气,但脸上的红晕一时半会儿却退不下去,只能故作镇定地重新闭上眼睛,假装休息,唯有微微颤抖的睫毛泄露了她并不平静的内心。
Becky心满意足地坐回去,双手托着腮,笑眯眯地看着Freen假装睡觉的侧脸,觉得晨光里的她,连那抹尴尬的红晕都好看得不得了。
就在这时,病房门再次被推开,敏姐提着保温桶走了进来。
“Becky,Freen,早上好。饿坏了吧?路上有点堵车。”敏姐说着,看到Becky一脸灿烂笑容和Freen…呃,紧闭双眼但脸色泛红的奇怪状态,愣了一下,“Freen是睡着了吗?还是不舒服?脸怎么这么红?”
Freen:“…”
Becky差点笑出声,赶紧咳嗽两声掩饰:“没,她刚换完药,可能有点热。”说着,还故意拿起旁边的扇子,装模作样地给Freen扇了扇风。
Freen的睫毛颤抖得更厉害了。
敏姐将信将疑,把保温桶放在床头柜上:“粥还是热的,趁热吃最好。Becky,你也一晚上没好好吃东西了,一起吃点儿。”
“好呀!”Becky欢快地应道,主动接过保温桶打开。一股米粥特有的清香弥漫开来,令人食指大动。
她盛出一碗,细心吹凉,然后看向依旧“装死”的Freen,声音甜得能腻死人:“Freen~醒醒,吃饭啦~吃了再睡好不好?不然肚子饿着,伤也好得慢呀~”
那语调,那语气,活像是在哄小孩子。
Freen终于装不下去了,缓缓睁开眼,眼神里带着一丝无奈和警告,瞪了Becky一眼。可惜她脸色绯红,这一眼毫无威慑力,反而显得有点…娇嗔?
Becky笑得见牙不见眼,完全不怕她。她舀起一勺粥,小心地递到Freen嘴边:“来,张嘴,啊~”
Freen看着嘴边的勺子,又看看Becky亮晶晶、满是期待的眼睛,脸上露出一丝挣扎和窘迫。她只是腿受伤,手还是好的…让Becky这样喂她,实在太…
“我自己…”她试图去接勺子。
“哎呀,你的手在打点滴呢,不方便。”Becky轻易躲开,理由充分,又把勺子往前送了送,循循善诱,“就一口,尝尝嘛,家里熬的,可香了。”
敏姐在一旁看着,忍不住偷笑,很识趣地退到病房外,还把门轻轻带上了。
Freen骑虎难下,看着近在咫尺的勺子和Becky那张写满“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脸,最终败下阵来。她极其缓慢地、带着点视死如归的意味,微微张开了嘴。
Becky成功地将第一勺粥喂进她嘴里,心里成就感爆棚,比自己吃了蜜还甜。
“怎么样?好吃吗?”她迫不及待地问,像个等待夸奖的孩子。
Freen细嚼慢咽,粥熬得软烂香糯,温度也恰到好处。她看着Becky期待的眼神,心底最柔软的地方又被轻轻触动了。她垂下眼睫,低声应了一句:“…嗯。”
只是简单的一个音节,却让Becky开心得快要飞起来。她立刻又舀了一勺,吹得更仔细些,再次递过去。
就这样,一个耐心又带着点小雀跃地喂,一个沉默却配合地吃,空气中弥漫着粥的香气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情。
喂了半碗,Freen轻轻摇了摇头:“够了。”
“再吃一点嘛,你吃太少了。”Becky劝道。
“真的够了。”Freen语气坚持。
Becky只好放下碗,抽了纸巾,自然地替她擦了擦嘴角。
这个过于亲昵的动作让Freen再次身体一僵,眼神闪烁。Becky却做得无比自然,仿佛做过千百遍一样——或许失忆前,她们之间真的有这样的习惯。
擦完嘴角,Becky才心满意足地开始解决剩下的粥,她也是真的饿了,吃得飞快,却并不显粗鲁。
Freen静静地看着她吃,目光落在她随着咀嚼一动一动的腮帮子上,眼神不自觉地变得柔和。眼前的Becky,带着十六岁的鲜活灵动,又夹杂着二十二岁身体里残留的、或许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熟稔习惯,这种矛盾的特质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奇异的吸引力。
阳光暖暖地笼罩着她们,房间里只剩下Becky喝粥的细微声响和窗外隐约传来的鸟鸣。这一刻,没有失忆带来的隔阂猜忌,没有离婚协议的阴影,没有外界的纷扰,只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宁静和陪伴。
仿佛整个世界都慢了下来,温柔了下来。
Becky吃完粥,收拾好餐具,感觉浑身都暖洋洋的。她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肩膀,然后凑到Freen床边,眼睛亮闪闪地看着她:“吃饱了是不是有点无聊?要不要做点什么?我帮你把手机拿来?或者…我找本书念给你听?”
她像个急于献宝的小动物,围着主人打转,恨不得把所有好东西都捧到对方面前。
Freen看着她精力充沛的样子,摇了摇头,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纵容:“…不用。你…休息一下。”她记得Becky守了一夜。
“我不累!”Becky立刻表态,但话音刚落,就忍不住打了个小小的哈欠。
Freen看着她,嘴角几不可查地微微上扬了一下。
Becky有些不好意思地捂住嘴,眨了眨眼,灵机一动:“那…要不我们聊聊天?就…随便聊聊?”她很想多了解Freen,了解她们的过去,了解那些她忘记的、好的坏的时光。
Freen沉默了一下,没有立刻回答。聊天,意味着可能要触及那些她暂时还不知该如何面对的话题。
Becky看出她的犹豫,连忙补充:“不说沉重的!就说点…嗯…好玩的事?比如…我以前是不是很笨?有没有做过什么特别糗的事情?”她试图用一种轻松的方式打开话题,目光恳切地看着Freen。
Freen迎上她的目光,那双漂亮的眼睛里盛满了晨光和好奇,还有一丝小心翼翼的试探。拒绝的话忽然就说不出口了。
她沉吟了片刻,似乎在记忆里搜寻着什么。过了一会儿,她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温和:“…有一次。你非要学烤饼干。”
Becky立刻来了精神,竖起耳朵,身体又往前凑了凑:“然后呢?成功了吗?好吃吗?”她完全不记得这回事。
Freen的眼底掠过一丝清晰的笑意,连苍白的唇角都弯起了一个明显的弧度:“…你把盐当成了糖。烤出来的饼干…咸得发苦。”她顿了顿,补充道,“你自己还不信,非要尝,结果喝了整整一大杯水。”
“啊?!”Becky惊愕地张大了嘴,随即脸上爆红,又羞又窘,忍不住叫起来,“不可能!我怎么会那么笨!你骗我的对不对?”
Freen看着她炸毛的样子,眼里的笑意更深,却故意板起脸,语气平淡:“没骗你。那天你灰头土脸的,厨房像被打劫过。”
“哎呀!别说了!”Becky捂住脸,感觉没脸见人了,手指缝里露出眼睛,哀怨地看着Freen,“这么丢脸的事你怎么还记得那么清楚…”
“嗯,”Freen看着她,目光深邃,语气轻而缓,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意味,“…关于你的事,很多我都记得。”
这句话很轻,却像一颗投入湖心的石子,在Becky心里漾开层层涟漪。没有那么多的甜言蜜语,却比任何情话都更让她心动和…心酸。
她放下手,脸上的红晕还未褪去,眼神却变得柔软而专注,她看着Freen,轻声问:“那…后来呢?那些饼干…”
“后来…”Freen的目光飘向窗外,似乎在回忆那个或许带着面粉、焦糊味和咸味的下午,声音变得更加柔和,“…我说味道很‘特别’。你虽然沮丧,但还是把那些‘特别’的饼干,就着牛奶,和我一起…吃完了大半。”
记忆的闸门仿佛打开了一条缝隙,Becky的脑海里似乎闪过一些模糊的画面——温暖的厨房,弥漫的焦味,Freen忍着笑意的嘴角,还有那种…即使搞砸了一切也依然被包容着的、安心又懊恼的感觉。
她的心变得软得一塌糊涂。
“哦…”她低低地应了一声,嘴角却忍不住向上翘起,心里像被暖流包裹,“那…下次,等我好了,我们再试一次?我保证这次分得清糖和盐!”她眼睛亮晶晶地发出邀请,带着期待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
Freen转回目光,落在她灿烂的笑脸上,晨光在她身后勾勒出一圈毛茸茸的光晕。那一刻,心底的坚冰似乎又融化了一角。
她凝视着Becky,许久,眼底的复杂情绪最终化为一片微不可查的温柔。她极轻极轻地,点了一下头。
“…好。”
只是一个简单的字,却像是一个崭新的承诺。
Becky的笑容瞬间放大,如同盛夏阳光,毫无阴霾,足以驱散所有残留的寒意和不确定。她兴奋地差点想跳起来,又怕惊扰到病人,只好用力握了握拳,小声欢呼:“Yes!说定了!”
看着她毫不掩饰的快乐,Freen苍白的脸上,那抹清浅的笑意也终于抵达眼底,缓缓漾开。
阳光正好,满室盈光。
窗外的鸟鸣声似乎更加欢快了些。那些横亘在她们之间的冰山,正在这病房的晨光与细语中,以一种缓慢却坚定的速度,悄然消融。
而未来,似乎也在这片暖意中,透出了令人期待的新生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