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璟萧修长的手指钳住江黎初的下颌,迫使他抬起脸来。指尖力道不轻不重,却让人挣脱不得。
”谢璟欢说,你最厌恶烟花之地。送到那里最好”他低笑,拇指摩挲过江黎初的唇瓣,“起初我还不信….如今看来,倒是给你寻了个好去处。”
感受到掌下之人细微的颤抖,谢璟萧反而加重了力道,另一只手安抚似的拍了拍他的脸颊,动作温柔得近乎残忍。”这般品相…”他似在轻声赞叹,”放在那,才不算辱没了。”
"来人。”他忽然松手,转身时玄色大氅在空中划出凌厉的弧度,“送先太子去清风阁。”话至此处故意停顿,唇角勾起玩味的弧度:“不过依那位阁主的性子…怕是容不得你留着这身功夫。”
江黎初垂着眼睫,任由侍卫架起自己。他比谁都清楚,谢璟萧这是存心要折辱他——不仅要将他扔进风月场,还要让谢璟欢亲眼看着自己武功尽失,沦为玩物。
不,或许,这事就是谢璟欢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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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人已送到,就请退下吧,我同江公子讲些话”说着凌霁月给两人了些银子
送走人后,他缓步踱回内室。鎏金烛台映着纱帐,在江黎初苍白的脸上投下细碎光影。凌霁月执起扇,冰凉的扇骨轻轻托起那人下颌,广袖垂落间带起一缕沉水香。
"小清欢......"他俯身时腰间玉佩轻响,上挑的狐狸眼里噙着琥珀色的光,"再装睡的话......"扇面倏地收拢,挑起帐边流苏扫过对方颈侧,"可要讨利息了。"
江黎初睫羽微颤,睁眼时眸中尚凝着迷蒙雾气。
凌霁月早退开半步,湘妃竹扇"唰"地展开掩住半张脸,只余一双含情目映着烛火:"这般急着投怀送抱?"
尾音浸着蜜似的,偏生用扇面将人隔在恰到好处的距离,衣袂翻飞间露出腰间悬着的同心结穗子。
江黎初抬眼看他,唇边浮起一丝笑意:"所以如今,我是落到你手里了?"
凌霁月轻笑一声,玉骨扇尖在他肩上轻轻一点,一字一顿道:"对呀,你、现、在、落、到、我、手、上、了。"尾音拖得绵长,带着几分戏谑。指尖顺势滑过他的耳际,触到那抹绯红时,故意用指腹摩挲了一下:"怎么,这就受不住了?”
他忽然后退一步,广袖一拂,朝外唤道:"来人,带我们未来的头牌去歇着。"话音未落,又忽地凑近,修长手指夹着一叠银票,轻巧地塞进江黎初的衣襟,眼尾微挑,低声道:"记住了,往后收银票,就得这样收。"
侍从引着江黎初穿过回廊,最终停在一间雅室前。推门而入,屋内陈设清雅,案上燃着他惯用的香,连窗边的青瓷瓶里都插着几枝新折的白梅。他怔了一瞬,随即低笑:"原来连这个,你都记得。"
——这屋子,分明是按他的喜好精心布置的,哪里像是临时准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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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黎初仰躺在榻上,盯着房梁,思绪如窗外飘雪般纷乱。
被江家带回,纯属意外,那日他一时心软,没直接掐死谢家那龟儿子,才让那人也认祖归宗,还反倒压他一头。
指尖无意识摩挲着锦被上的暗纹,他忽地冷笑一声。江家手脚不干净,迟早被查,他早料到了。只是没想到,这场清算来得这样快。
一阵穿堂风掠过,窗边白梅簌簌而落。他倏然伸手,五指没入丝绸床帘的阴影里——触到一柄冰凉的扇骨。
哈。
他缓缓抽出扇子,缎面在掌心摊开,露出半幅褪色的山水。这么多年了,那人还是这毛病,总爱在见不得光的地方藏东西。
「选择一:先待两日,然后……待下去。」
扇面上墨迹犹新,仿佛还带着那人袖间的沉水香。
江黎初盯着那行字,忽然觉得喉间发涩——真是荒唐。
选择2:先待两日再送你走,用你以前的身份需要时间准
江黎初松了一口气,不过想想也是,还好他当时并未与江璟欢提起自己的名号,一开始是觉得没必要,后来也是因为没必要,江家人当然问过,不过是避而不患,只为他改了名
窗外雪势渐密,瓷瓶里的梅枝被风吹得斜倾。他合拢扇面,在掌心轻轻一敲。
大概这场初雪会下得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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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黎初是被饿醒的。
一睁眼,日头已经爬得老高,大概一日上三杆,院子中也未得人声。他皱了皱眉——奇怪,竟没人来叫他?
推开门,一个精致的食盒端端正正摆在门口,上面压了张字条,龙飞凤舞写着「早安~」,末尾还跟了个格外骚包的波浪号,仿佛能想象出某人写这字时得意的嘴脸。
他扶额,叹了口气。
掀开食盒第一层,一碗金灿灿的汤面静静躺着,汤色澄亮,浮着翠绿的葱花,香气直往鼻尖钻。他慢条斯理吃完,才掀开第二层——
一本小册子。
封面烫金大字:《论如何成为一个优秀的头牌·特制版》。
江黎初:“……?”
他捏着册子,沉默两秒,终于忍不住脱口而出:“什么鬼?”
“什么鬼?什么鬼!”一道尖锐的声音突然响起。
江黎初整个人一激灵,猛地转头——窗口站着一只翠羽鹦鹉,正歪着脑袋,用斗鸡眼瞪他,鸟喙一张一合,嚣张复读:“什么鬼!什么鬼!”
江黎初眯眼:“……傻鸟,不懂礼貌。”
鹦鹉扑棱翅膀,趾高气昂:“你是傻鸟!你是傻鸟!”
江黎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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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黎初默默在小本本上记了一笔账,低头翻开那本离谱的册子。
第一条:每日睡到自然醒
"……"
原来今早没人叫他,是某人故意
他仿佛已经听见凌霁月那欠揍的声音在耳边荡漾:"哎呀,头牌了头牌了,不要管他,让他睡美容觉~"
……怎么突然有点手痒?
第二条:不能吃面食等让人肥胖之物。
他缓缓低头,看了看桌上空荡荡的面碗,又看了看手边那碟刚咬了一口的桂花糕。
"……"
第三条:要找到个人特色。(床下有惊喜哦~)
"惊喜?"他挑眉,狐疑地走到床边,俯身往床底一探——
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清。
……行吧,赌一把。
他伸手往里一摸——
"……"
这触感怎么软乎乎的?还有点毛茸茸?
忍住想打人的冲动,他用力一拽——
一个覆着雪貂皮的木箱被拖了出来。
江黎初眼睛一亮,迫不及待掀开箱盖——
"青云诀!"
他一把抽出剑,指尖抚过冰凉的剑身,感动得几乎热泪盈眶:"我的宝贝亲儿子……"
这一刻,他郑重决定:凌霁月,我暂时不骂你了。
第四条:看看房间衣柜。(紫色比较有韵味,挑一件,晚上会接待客人。)
江黎初麻木地拉开柜门——
然后缓缓闭上了眼。
……生无可恋。
第五条:哦,老板我做的是正经生意,你就拿紫色那件。
他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翻了翻,终于在一堆纱衣里找到一件勉强能算"正常"的紫袍——虽然依旧薄如蝉翼,但至少……没那么透?
"……"
他突然顿悟——其他那些衣服,该不会是为了降低他的心理防线,好让他觉得这件已经"很保守"了吧?
凌霁月,你好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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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渐沉,雪光映着窗棂,将一室烛火衬得格外温柔。
江黎初站在铜镜前,指尖无意识地拨弄着袖口的紫纱。
这衣裳……实在有些过分。
衣料是上好的天蚕丝,泛着珍珠般的柔光,行动时如水流动,腰间束着银线绣缠枝纹的缎带,衬得身形修长挺拔。领口微敞,却不显轻浮,反倒添了几分世家公子的矜贵。
他蹙了蹙眉,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凌霁月。"他低声喃喃,"你最好别让我逮到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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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院里,雪已停了。
江黎初握着剑站在梅树下,夜风拂过,紫衣翩跹,衣袂翻飞间如一抹化不开的烟霞。他仰头望着枝头颤巍巍的白梅,忽然想起自己似乎曾在某处埋过什么。
——是什么?
记不清了。
——埋在哪儿?
也忘了。
他垂眸,剑锋映着月光,划出一道凛冽的弧。
忘了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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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
"林子~"
一道带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江黎初还未来得及转身,凌霁月已经摇着扇子绕到他面前,一双桃花眼笑得弯弯:"这衣裳……果然衬你。"
江黎初瞥了他一眼:"你果然故意的"
凌霁月"唰"地展开折扇,故作无辜:"这话说的,我一片好心,怎么就成了故意?"他上下打量江黎初,眼底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紫色贵气,你穿着正合适。"
江黎初懒得理他,转身就要走。
"哎,别急着走啊。"凌霁月用扇子虚虚一拦,笑眯眯道,"今晚可是你的大日子,台下不知道多少姑娘要为你倾倒呢。"
江黎初皮笑肉不笑,“我昨日练了一下剑,要不我们二人也切磋切磋?”
林霁月,重重合上扇,眉眼弯弯“算了算了,你还是一样记仇,进去吧,我让小童拿着它,一会儿你要压轴上台的”
江黎初:“….”
夜风轻拂,梅瓣簌簌落下。
凌霁月望着江黎初的背影,忽然轻笑一声:"不过说真的……"摇着扇子,"你穿这身,确实好看。"
江黎初脚步一顿,头也不回地丢下一句:"……闭嘴吧你。"
凌霁月望着他微微发红的耳尖,笑得越发愉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