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是熟悉又陌生的街景：路两旁是贴着小广告的电线杆，杂货店门口挂着褪色的“中国移动4G来了！”横幅（叶雨溪内心OS：4G？呵，怀念我那5G冲浪的社畜时代！），卖包子油条的摊子冒着腾腾热气，空气里混合着油炸食品的香气、汽车尾气和一点清晨露水的味道。几个穿着同样土气校服的学生骑着山地车呼啸而过，留下一串青春的笑骂声。
自行车“嘎吱嘎吱”碾过小镇清晨略显坑洼的水泥路。叶雨溪紧紧攥着老爸那件洗得发白、印着模糊不清“XX饲料厂”字样的旧T恤下摆，屁股底下硬邦邦的后座硌得慌，但这久违的颠簸感却让她鼻子发酸。
叶国华看着点路！大清早的，想啥呢？
老爸的声音从前头传来，带着点骑车时的微喘。
叶雨溪赶紧吸吸鼻子，把眼底那点湿意憋回去。“不能哭！叶雨溪！重活一世还哭哭啼啼像什么话！让别人看见还以为你怂了呢！”她在心里狠狠给自己打气，顺便唾弃了一下前世那个在公交车上偷偷抹眼泪的自己。她胡乱用手背抹了下眼睛，假装被风吹迷了眼。
叶雨溪没啥！爸，你骑稳点！
她提高了音量，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元气满满，像个真正的、对未来充满（虚假）憧憬的十二岁少女。
老爸哼了一声，脚下蹬得更用力了。自行车链条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转过一个路口，一片略显空旷、带着点新建筑特有尘土味儿的地方出现在眼前。几栋崭新的、刷着明黄色墙漆的四层小楼矗立着，楼顶竖着几个红色的大字：星城高中。
校门口已经热闹得像刚开锅的饺子。乌泱泱全是人！家长带着孩子，孩子背着书包（有的新崭崭，有的边角都磨毛了），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混杂了兴奋、焦虑和新鲜油漆的奇异味道。各种私家车（大多是经济型）、摩托车、电动车、三轮车还有像他们一样的自行车，把门口堵得水泄不通。维持秩序的老师拿着小喇叭喊得声嘶力竭，声音淹没在一片嘈杂里。
叶国华嚯！这么多人！
老爸捏了刹车，单脚支地，看着眼前的“盛况”咂了咂嘴。
叶国华看来这新学校是挺招人
叶雨溪跳下车，双脚终于踩在坚实的地面上。她眯起眼，打量着这所前世记忆中“普通到不能再普通”、但此刻却是她命运转折点的学校。崭新的教学楼在阳光下确实显得挺气派，窗户玻璃擦得锃亮（叶雨溪内心OS：希望过两年别被熊孩子们砸了）。操场还是光秃秃的泥地，几个工人正在边缘铺设塑胶跑道。门口拉着大红横幅：“热烈欢迎星城高中首届学子！”
“嗯，硬件还行，还是记忆里的样子…虽然操场像月球表面。”叶雨溪客观评价。她深呼吸一口——这混杂着尘土、汗味和油漆的空气，闻起来都比前世那地下室发霉的味道强一万倍！这是自由的味道！是希望的味道！是…咳，好吧，主要还是尘土味。
叶雨溪爸，报名点在哪儿？
她扯了扯老爸的袖子，目标明确。
叶国华急啥！先找地方停车…哦不对，停自行车！
老爸推着车，艰难地在车流人缝里穿梭，寻找能塞下他那辆“老伙计”的空隙。叶雨溪像个小尾巴一样紧紧跟着，目光却在人群中快速扫视。
熟人雷达启动！
果然！左前方那个穿着粉色公主裙、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正被一个穿着西装裙的阿姨牵着的小女孩——张小青！前世那个靠着家里有点小钱、嘴巴甜会来事、总爱在老师面前打小报告、最后还抢了她评优名额的“塑料花”同学！
叶雨溪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呵，张小青，这辈子看谁玩死谁。你那点小心思，在钮祜禄·雨溪面前就是幼儿园过家家！” 她甚至恶趣味地想着，要不要现在就走过去，用“天真无邪”的语气问候一句：“小青，你妈妈今天穿的裙子真像我们家的窗帘布呀！” 想想还是算了，开局要稳。
好不容易把自行车塞进一个角落，用那把锈迹斑斑的链锁锁好（叶雨溪内心OS：这锁防君子不防小人，聊胜于无吧），父女俩终于挤进了报名的人流。
队伍排得老长，弯弯曲曲像条贪吃蛇。叶雨溪个子小，视线被前面大人的后背挡得严严实实，只能看到一片片晃动的后脑勺和花花绿绿的衣服。
叶雨溪爸，你说要带户口本、照片、成绩单…都带齐了吧？
叶雨溪明知故问，纯粹是排队的无聊和一点点重回“考场”的紧张感作祟。
叶国华带了带了！你爸办事还不放心？
老爸拍着胸前的旧挎包
叶国华都在这儿呢！你那份‘辉煌’的成绩单也在！
语气里带着点调侃
叶雨溪脸一热
她暗暗发誓，这辈子一定要把“学霸”两个字焊死在脑门上！
排队的时光格外漫长。叶雨溪百无聊赖地听着周围的家长里短：
“听说这学校抓得紧，老师都是别的学校调来的骨干！”
“骨干？骨干能调这新学校来？我看悬…”
“哎呦，我们家那个成绩，能上就不错了！总比去隔壁那个职高强吧？”
“你看那教学楼，新是新的，就是感觉有点空…”
叶雨溪内心弹幕疯狂刷屏：
“骨干？嗯…希望不是那种只会题海战术的‘骨灰’…”
“职高怎么了？掌握一门技术饿不死！比某些眼高手低的强多了！”（来自前世社畜的血泪觉悟）
“空？等过两年，墙上就会贴满各种鸡汤标语和考试成绩排名了，想空都空不了！”
排了快半个小时，终于快轮到他们了。前面是一对穿着朴素的农村夫妇，带着一个同样黑瘦的男孩。桌后的老师是个四十多岁、戴着眼镜、表情严肃的女老师，看着手里的成绩单，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这个分数…有点悬啊。”女老师推了推眼镜，语气平淡却带着压力，“我们虽然是新学校，但也是有分数线的。你这个，离最低线还差…嗯，差8分。”
那对夫妇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男人搓着手，满脸堆笑：“老师，您看…孩子他平时挺努力的，就是考试那天发烧了…能不能通融通融？我们…我们愿意交那个…择校费！” 女人也赶紧点头，眼神里满是焦急和恳求。
“择校费？”女老师抬了抬眼皮，“名额有限。而且，这费用也不低，你们确定…”
“确定！确定！”男人急忙点头，手已经伸向那个看起来鼓鼓囊囊、用旧手帕包着的布包。
叶雨溪的心猛地一揪。前世她也见过太多这样的场景，为了孩子读书，父母恨不得把家底掏空。这“择校费”三个字，简直就是压在普通家庭身上的一座山！
叶雨溪咳…黑历史，妥妥的黑历史！上辈子就是这破分数害的！
叶雨溪等等！
一个脆生生的声音突然响起，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冷静。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过来——是那个一直被大人挡在后面的小个子女孩，叶雨溪。
她往前挤了挤，走到报名桌前，仰起小脸，一双大眼睛亮得惊人，直视着那位女老师。她清了清嗓子，用一种清晰、甚至带着点“科普”意味的语气说道：
叶雨溪老师，虽然高中不属于义务教育阶段，但我了解到，2014年教育部就致力于推动教育公平，在升学政策上做出诸多努力 。
叶雨溪语速不快，但字字清晰。她甚至还顿了顿，像是在回忆具体的条文（其实是前世被秃头老板逼着背各种行业法规练出来的本能），然后无比肯定地补充道
叶雨溪虽然没有专门针对初升高免试就近入学的文件，但一直强调教育资源均衡分配。而且，这些年中考政策不断改革，像优质高中招生名额合理分配到区域初中 ，就是为了给大家公平的升学机会，咱们这里应该也遵循这样的大方向，保障升学的公平公正。
现场瞬间安静了。那位严肃的女老师愣住了，推眼镜的手停在半空。那对农村夫妇张大了嘴，手里的布包都忘了收回去。旁边排队的家长也都看了过来，眼神里有惊讶，有好奇，也有看热闹的。
叶雨溪的老爸更是目瞪口呆，看着自家闺女，仿佛第一次认识她。
叶国华这丫头…啥时候懂这些了？还说得一套一套的？
叶雨溪内心的小人正在叉腰狂笑：“哈哈哈！没想到吧！前世被逼着背法规应付检查的社畜技能，今天派上用场了！秃头老板，我谢谢你啊！”表面却依旧维持着“我只是个懂点法的好学生”的天真表情。女老师的脸色变了又变，她仔细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穿着普通、眼神却异常清亮的小女孩，又瞥了一眼那对紧张得手足无措的农村夫妇。她清了清嗓子，语气缓和了许多: “咳…这位同学…说得对。义务教育阶段，我们严格按照国家政策执行。这位家长，孩子的成绩虽然差了几分，但属于我们学区范围，符合就近入学政策。不用交什么择校费，把该带的材料准备好，去那边登记信息吧。”她指了指旁边另一张桌子。那对夫妇喜出望外，连声道谢，男人激动地拍了一下儿子的后背：“快谢谢老师！谢谢这位小同学！”小男孩懵懵懂懂地也跟着道谢。 叶雨溪冲他们露出一个鼓励的微笑，深藏功与名。“能帮一把是一把，就当给上辈子积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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