喉咙像是被滚烫的砂砾堵住。
他张了张口,似乎想解释什么,或者至少吼一句“闭嘴”,但最终所有声音都卡在了那里。
下颌线条绷得极紧,腮边肌肉抽搐着。
医生愤怒地瞪了他一眼,不再浪费口舌,赶紧指挥护士给苏砚重新检查体征、打止痛针。
一阵短促的忙乱后,一支冰凉的针剂被小心翼翼地推入了苏砚臂弯脆弱的血管里。
强效镇痛的药剂终于开始缓缓发挥作用,驱赶着那撕裂般的痛苦。
苏砚绷紧到极限的身体才像泄了气的皮球般,瘫软在床铺上,喘息粗重但至少不再是难以承受的剧痛,额上冷汗如瀑。
剧烈的颤抖平复下来,只余下细微的、无法控制的生理性抽搐和巨大的疲惫。
苏砚没有去看汪硕。
他依旧将侧脸深深埋在枕头深处,如同一只伤痕累累的小兽终于寻到了一个可以暂时逃避伤害的角落。
只是那只没有被输液管束缚的左手,无意识地抬起,虚虚地、徒劳地,挡在了刚刚被粗暴撕开束缚、如今重新被医生更加轻柔地垫上专业支撑的位置,仿佛在守护那片刚刚经历了狂风骤雨般摧残的区域。
那是一个极其微弱、带着巨大创伤后的自我保护的姿态。
纤长白皙的手指微微蜷着,指尖在灯光下呈现出一种近乎透明的脆弱感,覆盖在苍白的衣料上,如同雪片覆盖着薄冰。
细微的动作牵引到腰腹深处,一阵难以言喻的钝痛闷闷袭来。
苏砚极轻地、几乎是气音地呻吟了一声。
那声音并不大,带着药物作用下迟缓的黏腻和痛楚尚未完全褪去的余韵,却清晰地钻入汪硕耳中。
汪硕猛地吸了一口气,这轻微的呻吟像一根冰冷的针扎进他紧绷的神经!
他被这声呻吟惊扰,猛地抬头望向病床方向,却又在视线即将接触到苏砚被汗水和黑发半掩的面容前,如同被火燎到般,以一种近乎神经质的速度和幅度极其僵硬地拧开了头!
他的身体绷得像一块被无形巨力反复锻打过的钢板,微微侧开的颈项线条拉紧到极致,仿佛下一秒就要断裂。
喉结在紧绷的皮肤下极其艰难地上下滚动了一下,仿佛在强行吞咽着什么烧灼喉咙的东西。
眼底深处那滔天的暴怒风暴终于平息殆尽,但那漩涡并未消失,只是转化成了更深沉、更粘稠、带着巨大压抑感的浑浊暗流。
刚才被他攥紧的拳头,此刻依旧在身侧紧紧握着,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出细微的、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汪……硕……?”
一个极其微弱、带着劫后余生的虚弱、困惑和……一丝难以掩饰后怕的声音,终于从那堆蓬乱汗湿的黑发和枕头里漏了出来。
苏砚似乎用尽了刚刚恢复的一点点力气,才勉强从厚重的迷障中挤出了这个名字。
他的声音破碎、气若游丝,每一个音节都像是被汗水浸透后格外沉重,带着药物作用下的迟缓,却精准地砸在汪硕此刻狂跳不止的心脏上。
汪硕的脊背在一瞬间绷得更紧了!
僵硬到似乎连最轻微的摇晃都不可能发生。
他维持着那个侧头、拧颈的姿态,目光死死钉在墙角冷色调的地砖缝隙里,仿佛要将其燃烧出两个洞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