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最让池骋心脏停跳的,是那双眼睛——
那双总是盛着冰霜、拒人千里的黑眸,此刻因为剧烈的生理不适而氤氲着一层浓重的水汽。
长长的睫毛湿漉漉地黏在一起,眼角泛着刺目的红。
几滴生理性的泪水不受控制地溢出眼眶,顺着苍白的脸颊缓缓滑落,在下颌处汇聚,最终滴落在冰冷的地面上。
那是一种……池骋从未见过的、仿佛被彻底打碎了坚硬外壳后暴露出来的、直击灵魂的脆弱。
像一件精美却易碎的瓷器,布满了裂痕,在昏暗的光线下无声地控诉着施加于其上的暴力。
傅明哲微微喘息着,胸膛还在剧烈起伏。
他抬起手,用指节用力蹭掉脸上的湿痕,动作带着一种近乎自虐的粗暴。
他抬起头,那双被泪水洗过、泛着红血丝的眼睛,直直地、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冰冷和……深不见底的厌恶,看向几步之外的池骋。
“池骋……”
他的嘴唇微微颤抖,声音嘶哑,却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砸在池骋心上:
“你们这种人……太脏了。”
“让我恶心。”
脏?
恶心?
池骋的嘴角缓缓扯开一个极其难看的、近乎自嘲的弧度。
眼底深处,翻涌起一片晦暗不明的风暴。
“傅明哲。”
他的步伐不快,却带着一种压迫感,一步一步,如同敲打在紧绷的神经上。
他微微歪头,声音里带着一种刻意放缓的、近乎残忍地探究:
“傅院长……”
他刻意拖长了语调,每一个字都像带着钩子:
“我很好奇啊……”
他向前又逼近了半步,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几乎能感受到对方身上散发出的、截然不同的气息。
一边是冰冷的抗拒与痛苦,一边是灼热的侵略与怒火。
“你不是……只对那些冷冰冰、滑溜溜的蛇有感情吗?”
“你不是……永远都像块捂不热的冰吗?”
池骋的嘴角勾起一个极其恶劣的弧度,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毫不掩饰的挑衅和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深究的期待:
“怎么……”
“看到我和别人在一起,就这么激动?”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让那句诛心的话在寂静的空气中发酵。
然后,身体微微前倾,灼热的气息带着烟草味,危险地拂过傅明哲敏感的耳廓。
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一字一顿,如同恶魔的低语:
“还是说……”
“傅明哲,你吃醋了?”
“轰——!”
傅明哲只觉得脑子里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在池骋最后一个字落下的瞬间,彻底崩断了。
他吃醋?
他为了池骋这种人……吃醋?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杂着被羞辱的暴怒、被戳穿的恐慌、以及更深层的、源自童年创伤的剧烈恶心感,如同火山般在他胸腔里轰然爆发。
比刚才的生理性反胃更猛烈、更灼热、更……令人窒息。
仿佛有无数条冰冷的毒蛇顺着脊椎向上爬,啃噬着他的神经。
身体防御机制瞬间开启。
傅明哲眼中最后一丝清明被赤红的怒火吞噬。
他不再思考后果,不再顾忌场合。
所有的屈辱、愤怒和深埋的恐惧,在这一刻化作了最原始的攻击本能。
一声嘶哑的怒吼从他喉咙里炸开。
“闭嘴!!!”
“别用你那些肮脏的心思来揣测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