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刚一接通,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暴风骤雨般的痛斥:
“池骋!你他妈还是不是人?!”
郭城宇的声音因为愤怒而拔高,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和怒火:
“老子看资料看到凌晨三点!才知道他小时候……他爸……他妈的!”
他似乎难以启齿那些沉重的过往,声音哽了一下,随即更凶地骂道:
“你倒好!居然欺负他!”
“视频里他那样子!跟要碎了似的!你看不见吗?!”
“你他妈眼瞎了还是心被狗吃了?!”
“姓池的!我警告你!傅明哲现在是我罩着的人!你再敢动他一根手指头,让他掉一滴眼泪,老子跟你没完!”
“听见没有?!王八蛋!”
骂完,他“啪”地一声狠狠挂断了电话!
胸口还在剧烈起伏。
此刻在他心里,傅明哲的形象已然彻底转变。
从一个冰冷疏离的“冰山院长”,变成了一个身世坎坷、需要被护在羽翼下的“心头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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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骋独自坐在昏暗的房间中央,面前整面墙都是散发着恒定微光的恒温蛇箱。
箱内,各种珍稀的蛇类安静地盘踞着。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烟草味,池骋指尖的香烟已经燃到了尽头,烟灰无声跌落。
只有待在这里,看着这些无声的生命,他才能稍稍压制心头翻涌的窒息感。
然而,香烟一支接一支,心头的巨石却沉重依旧。
郭城宇发来的调查资料,像一个黑洞,将他吞噬,让他窥见了傅明哲厚重冰层下埋葬的、令人窒息的冰冷过往:
• 幼年:在父亲经营的蛇类标本馆,目睹母亲和情人私会的禁忌场景。
• 少年: 目睹父亲因走私破产,绝望服毒于蛇类养殖池。
被发现时,半身浸在污水中,一条缅甸蟒缠绕其遗体。
• 同年:被迫在债主追债下,亲手切开自己皮肉取出父亲缝入的金条以求生存。
冰冷的文字之下,藏着傅明哲整个惨痛的童年。
池骋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落在那条巨大的缅甸蟒身上,仿佛能穿越时空,看到少年傅明哲面对至亲尸体被蛇缠绕时的场景……一股寒意顺着脊背爬升。
炼狱般的童年。
目睹过人性最污浊、最残酷、最撕裂的黑暗……
没有精神崩溃,这本身就是一种极致强大的意志力!
他将仅存的柔软留给了那些同样脆弱、无法言语的生命……
他和郭城宇出生就站在云端的人生,那些所谓的“挫折”——初恋背叛?
父母对性向的不理解?
简直就是温室里被轻飘飘吹散的一粒尘埃,不堪一提!
随之而来的是一种更加庞大、更加无法忽视的情感——心疼。
池骋猛地掐灭了早已燃尽的烟蒂。
他缓缓站起身,走到那条温顺的“小醋包”箱前。
白色小蛇感应到熟悉的气息,微微昂起头。
隔着冰冷的玻璃,池骋伸出食指,隔着箱壁,极其轻缓地,轻轻点了点小蛇头部对应的位置。
指尖传来的只有玻璃的冰凉。
“你说……” 池骋的声音低哑,仿佛自言自语,对着那条浑然不觉的小生命:
“他……得多疼啊?”
他好像……终于明白了要靠近那座冰山,需要什么。
不是强攻,不是掠夺,而是……不放弃的耐心与理解。
这认知奇异地点燃了他内心深处从未有过的、想要去守护什么的决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