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明哲离开了。
门内紧绷到极点的空气终于松动。
郭城宇捂着发痛的颧骨,眼睛却倏地亮了,完全无视了池骋的存在,几乎是带着点得意地雀跃低吼:
“听见没有!他在关心我!他叮嘱我消毒!”
池骋靠在冰冷的墙壁上,伸手抹掉嘴角渗出的血丝,嗤笑一声,毫不留情地泼上冷水:
“少自作多情。”
“职业病犯了随口提醒一句罢了。”
郭城宇被他的态度激怒,正要反唇相讥,却见池骋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被他撕扯得有些凌乱的衣襟,抬起那双此刻带着战损般青紫却依旧锐利的眼睛,一字一顿,清晰而缓慢地宣布:
“昨晚,我和他睡了。”
同一个屋檐下的沙发也算睡!
池骋挑衅地挑起眉梢,这句潜台词在他刻意停顿的语调里昭然若揭。
即使理智知道这话水分极大,但“睡了”这两个字如同火把投入油桶,“轰”地一下点燃了郭城宇濒临极限的理智。
“你放屁!”
他怒吼着,攥紧的拳头同时砸了过去。
新一轮的缠斗在玄关处骤然爆发。
这回怒气更冲,下手也更狠,但两人竟然不约而同地收住了声响。
好歹没让声音再传出门外。
已经关上门的傅明哲,自然没再听见对面公寓里持续上演的“武戏”。
之后整整一周,怪事发生了。
池骋和郭城宇像商量好了,谁都没在傅明哲面前露脸。
最怪的是,住对门的郭城宇,居然搬回自己另一处房子住了一星期。
没办法。
两张脸都挂了彩,青一块紫一块的,总得养几天消肿。
要是让傅明哲看见这幅惨样,他肯定能猜到两人打架了,而且……根本原因还是他。
------
“咳咳咳……”喉间一阵干痒袭来,傅明哲忍不住捂嘴闷咳了几声。
他拉开办公桌抽屉,抽出个新的医用外科口罩戴上。
昨天那场大雨为了架住一身酒气的池骋,自己半边身子都淋透了。
现在看来,感冒到底还是找上了门。
他拿出放在抽屉深处的电子体温计,压在舌下片刻。
嘀。
屏幕亮起清晰的数字:三十四度。
对他这种体温偏低的人来说,倒还在正常的波动范围里。
想着下班时顺路去药店对付点感冒药就行。
傅明哲收拾好东西,迈步往楼下走。
刚走到大厅拐角,差点和匆匆进来的吴所谓撞个满怀。
“傅院长?”吴所谓停住脚步,敏锐地捕捉到了傅明哲隔着口罩仍未压住的几声轻咳,声音里透着关切,“这是…感冒了?嗓子听着不对劲啊。”
“嗯。”傅明哲喉咙沙痛,只模糊地应了一声,声音隔着口罩,瓮声瓮气的。
吴所谓闻言,眉头微微皱起,带着一股子过来人的笃定:
“千万别自己去药店买药!那些店员,十个有九个半看人下菜碟,就琢磨着怎么给你推提成高的,管它对症不对症呢!”
他话锋一转,热络起来,“我朋友姜小帅开的诊所就在附近,技术好得很,也实在!走路过去就十来分钟的事。”
“你看这都快下班了,要不我这就带你过去瞅瞅?”
“保准给你开管用的药,还不瞎花钱。”
傅明哲口罩后的嘴唇微张,想婉拒,其实他自己知道该吃什么药。
可一抬眼,正对上吴所谓那双过分真诚,写满了“跟我走准没错”的热切目光,像两盏小探照灯似的。
那即将出口的推辞在喉间哽了一下,最终,还是被那目光无声地堵了回去。
傅明哲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算是认命般地应允了。
